第01章 鬼子(2 / 3)

冬子緩緩頷首。“那麼,要怎麼辦……”

“動手術摘除腫瘤部分。”

“手術?”

“位置是在子宮稍內側,因此症狀較明顯。”

“不管它的話會轉為癌嗎?”

“不,不會,腫瘤並不大,但最好還是摘除。”

“那麼,子宮會……”

“你沒有孩子吧?”

“是的……”

“若以目前腫瘤的大小,隻要摘除就沒事。”醫師又在病曆卡填寫英文。

等對方寫完,冬子問:“必須盡快動手術?”

“也不急在這幾天,但,當然愈快愈好。”

冬子望著醫師的臉,慢慢點頭。

走出醫院,正午的陽光燦爛耀眼。持續至數日前的殘暑在一場雨後消失,天空已轉為秋色。

冬子走在連接至代代木外苑的筏懸木行道樹下,來到十字路口,攔了計程車。

“原宿。”她說,但立刻又改口:“不,請到參宮橋。”

本來以為會花更多時間,想不到出乎意料的很快結束,如果現在就過去,正午之前就會到店裏。但,冬子並不想就這樣到店裏。必須獨自分析一下病情。

坦白說,冬子原先並不認為自己的病會如此嚴重。以前也時常有生理期間延長,腰部乏力的現象,因此以為隻需要吃吃藥、打打針就夠了。

想不到會是子宮腫瘤、看樣子,還是盡早動手術摘除較好。

她也問過“子宮裏為何會有那種東西”,但,醫師的回答卻是“並沒有特別原因,應該是體質因素”。

對於自己體內會在不知不覺間長出那種東西,冬於害怕不已。

她想起來了,自己的表婉也因子宮腫瘤動過手術。另外,聽說“含羞草館”的老板娘也因同樣的病住院過。

周遭就有兩人罹患同樣疾病,應該不算是稀罕了。可是,那兩人的年紀都很大了,表嬸年過四十,“含羞草館”的老板娘也三十七、八歲,而自己才二十幾歲……

為什麼?

冬子坐著盯視自己的小腹。薄絹織水殊圖案洋裝下的腰柔細、有彈性,寬裙底下的腿雖瘦,卻筆直。從外表看來,很難想像體內潛伏著那樣的異常。

———是真的嗎?

冬子還不能相信這件事。雖不認為那位醫師診斷錯誤,可是,所謂的腫瘤能如此簡單的診斷出來嗎?

盡管內心畏核她仍極力將自己的病朝好的一麵去想。

冬子的公寓住處位於小田急線的參宮橋站下車後,沿著車站前的緩坡路往上爬的坡頂左側。

這一帶是住宅區,雖無太高的建築物,但,冬子的公寓是五層樓建築,地下有停車場。

冬子的房間在三樓,進門後是約莫十張錫攝米大小的起居室,裏麵則是八張榻榻米大的臥室。

著在家工作,是稍嫌狹窄了些,不過一個人居住則正好。

回到家,冬於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雖無特別運動,但她感到非常疲倦,也不知是否心理因素,腹部四周出現悶痛,似乎驟然間真的變成病人了。

她注視著窗外飄的秋雲,不久,站起身,打電話到店裏。

很快就聽到接聽電話的人是裏村真紀。

裏村家住代代木上原,從高校時期就常在原宿流連,亦即所謂的原宿一族。

“老板娘,已經檢查好了?”

冬子曾吩咐真紀,今天和百貨公司采購人員的見麵時間可能會銷有延誤。

“檢查過了,但,忽然想起有事,目前人在家裏。有誰來過店裏啊?”

“川崎小姐剛剛來過,其他就沒了。”

“那麼,我下午二時以前會到店裏,如果有事,打電話到家裏。”

“好的。”真紀回答後,接著又說:“啊,剛剛有一位貴誌先生來這電話。”

“是嗎?說了些什麼?”

“我告訴他老板娘不在,他回答說那就算了,沒事。”

“哦……”冬子談談說著,掛斷電話。

雖說是秋天,正午的陽光還是很灼烈。冬子走出陽台,曬了一會太陽,再轉身進入浴室。

早晨出門前才衝過澡,但,總覺得若不再一次清洗身體,情緒沒辦法平靜下來。

浴缸放滿熱水,讓身體浸泡。冬子的皮膚與其說是白,不如說是蒼白更為貼切。曾說過“幾乎透明到能清晰見到血管”,尤其指甲和腋下的確就是那種感覺。

冬子在浴缸裏用力搓身體,直到白留的皮膚上出現紅絲。

醫院的診療台上黏附著各種女人的氣味,她要完全銑掉。最後,冬子又以蓮蓬頭琳浴,正想走出浴室時,忽然想到:罹患子宮腫瘤會不會與拿掉貴誌的孩子有關?

當然,這樣的念頭毫無脈絡可循,隻是突然掠過冬子腦海的一絲臆想。如果因為墮過胎就會罹患子宮腫瘤,那麼每位墮過胎的女性都無法避免了。何況,醫師也明確否定這點。

——那,又是為什麼?

墮胎的記億總是和對貴誌的回憶連結在一起,也許,自己是刻意想將這次的事和貴誌扯上關係吧!

“真是奇怪!”冬子自言自語說著,盯視浴室裏的鏡子

最近可能太在意生病吧?沒有食欲,體重又掉到四十公斤以下,臉孔看起來更小了,隻有眼睛變大。

若需要動手術,必須有更多體力才行。

但,真的是腫瘤嗎?

冬子想起今天替自己診斷的醫師的樣子。這是位說話明確、略微冷漠的人物,不過年紀約莫才三十二、三歲……並非懷疑其醫師身分,隻是總覺得太年輕些。

上次那位院長呢?醫院還是明治診所的名稱,也許隻是醫師換人而已。

冬子困惑不已,看著掛號證上的電話號碼,打電話至明治診所。

醫院大概也是中午休息時間吧?電話響了好久,才有似是護士的女性接聽。

“院長先生不在嗎?”冬子談談的問。

“院長有點感冒休息,下星期才能夠看診。”

“那麼,今天的醫師是?”

“從大學附設醫院請來幫忙的醫師。”

“謝謝你。”冬於致謝後,擱回話筒。

果然今天隻是代班的醫師,怎麼辦呢?

冬子從手提包內取出船津送來的名片。若要動手未,最好還是前往大醫院就診,小醫院總是令人怕怕的。

她困惑的看著名片,忽然想見貴誌了。雖說已幹脆分手,可是通上這樣的事,自己一個人很自然而然會感到寂寞無依,讓她在不知不覺間想自貴誌身上尋求那四年間所習慣的安全感。

——討厭死了……

冬子覺得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既然分手,就希望徹底忘掉,不管貴誌的想法如何,都不能讓自己的心情被攪亂。

但,另一個念頭又升起:現在生病,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冬子決定明天前往目白的醫院。

翌日上午,冬子來到目白的都立醫院。

婦產科主任是溫文儒雅型的人物,但,診斷結果和代代木的醫院那位醫師相同,斷定是子宮腫瘤,而且勸她最好動手術摘除。

“接受手術後會變成不能生育嗎?”由於是老醫師,冬子可以不必顧忌的問。

“你還未婚,應該隻需摘除腫瘤,保存子宮吧!”

雖不知是什麼樣的手術,但,看來是可以避免失去子宮了。

“隻是,目前我們這邊病房床位爆滿,可能要請你等待半個月。”

冬於困惑了。盡管醫師說暫時不理也投必要擔心,她畢竟還是不安,一想到肚子裏有那種異物存在,心情就沒辦法放輕鬆。

“手術並不很困難,如果你住處附近有認識的醫院,去那兒動手術也行。”

“私人執業醫院也可以嗎?”

“可以。”

或許因為是公立醫院,醫師出乎意料的豪爽。

冬子雖知若要動手術最好找大醫院,問題是,大醫院的手續比較煩瑣,像今天,都已經帶來介紹函了,光是診斷還浪費掉大半天。

以她的心情,傾向於在代代木的醫院接受手術!

那雖是私人醫院但畢竟以前曾在那裏接受過手術。而且,醫院的概況也大致了解,最重要一點是,沒有掛“婦產科醫院”名稱,隻用“診所”兩宇,可減輕不小的心理壓力。

出了目白的醫院,下午,冬子來到店裏後,接到貴誌的電話。

“我現在就要回東京。”他的說話方式還是一樣的唐突。

“還在京都?”

“工作方麵拖了一些時間。對了,去過醫院啦?”

“是的……”身旁有女職員在,冬子結巴了。

“如何?果然有毛病?”

“這件事等你回來再談。”

“我搭乘下午三時的新幹線,六時會到東京,之後,要在有藥四和人碰頭,所以,七時左右過去找你。”

“來店裏?”

“不方便嗎?”

“不……”雖然沒什麼不方便,但是可能的話,冬於希望避免在店裏碰麵。

“那麼,明治街的法國名店大樓六樓有一家名叫‘沙羅’的餐廳,我們七時半在那裏碰麵。”

“好的。”

“我現在還要去一趟岡崎,然後就搭乘新幹線。”

貴誌總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

明治街的法國名店大樓是日本著名的法國名店街,自底黑色縱紋的華麗大樓裏有卡登、迪奧、威加潦等法國服飾界的代表性名店,還有珠寶界的卡爾佳,香水界的尼娜莉奇,甚至西裏尼、第凡奇等法國名店齊集。

由於商品留為高級進口貨,一殿人很難買得下手,不過,光是逛櫥窗就是一大享受了,溯覽之間,會讓人產生身在巴黎的錯覺。

貴誌所說的“沙羅”在這棟大樓的六樓。

中山夫人曾帶冬於來過這兒一次。雖說是在大樓內,卻擁有充分空間,每張餐桌上都擺放蠟燭,營造出豪華的氣氛。

冬子走出電梯,正想進人時,服務生叫住她:“請問是木之內小姐嗎?”

冬子頷首。

服務生立刻帶領她人內。

貴誌已經到了,正坐在中央靠左邊、能眺望屋頂花園的窗畔座位等待。

“抱歉,我遲到了。”

“不,我也剛到。”

貴誌點了紅酒後,翻開菜單。

“我從中午就投吃東西,餓扁了。要吃點什麼嗎?”

“我不太有食欲……”

“最好吃些肉類。”貴誌主動點叫了兩份蝦子濃湯和排力牛排,然後端起葡萄酒杯說:“好久不見了。”

冬子和貴誌碰杯。

“有一年半的時間吧?”

“兩年。”

和貴誌見最後一麵是“圓帽”開張時。和當時相比,貴誌是胖了些。

“過得怎樣?”

“還好。”

“你沒變,還是那麼瘦。”說著,貴誌點著香煙。“醫師怎麼說?”

“有點麻煩。”

“哪裏?”

“說是子宮腫瘤。”

“腫瘤?”

“醫師說最好動手術。”

貴誌的視線從冬於臉孔移至窗外的庭院。也許夏天兼營啤酒屋吧?角落堆放著桌椅。

“無論如何都必須動手術?”

“說是不馬上動手術也沒關係,但是愈快愈好……”

“但是,你這種身體吃得消嗎?”這次,貴誌以溫柔的眼陣望著冬子。“是大手術吧?”

“醫師說沒什麼大不了。”

“若是接受手術,是在目白的醫院吧?”

“可是,那裏病房床位客滿,所以,我想找上次的代代木那家醫院。”

“你也去過代代木?”

“嗯……”

服務生送來濃湯,置於兩人麵前。

一殿男女不會如此對話,談的絕對是更有氣氛的話題,隻有相處多年、關係親密的男女才會談談的談論這種事。

“味道相當好,你喝喝看。”貴誌說著,似忽然想起,向:“如果不動手術會如何?”

“會惡化的……”但,冬於對自己生理狀況的改變無法啟齒。

“那麼,你的打算?”

“還是下星期就接受手術……”

“這樣快?”

“不行嗎?”

“下星期三開始,我必須去歐洲約兩個星期。”

“我聽中山夫人說過了。”

“對了,上回偶然在飯店樓下大廳遇到她。”

“她很感激你特地邀她一起去喝酒。”

“是嗎?”

“她還說你和漂亮的女性在一起……”說著,冬子忽然感到可笑。已分手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又有什麼好嫉妒?

“不能等到我從歐洲回來?”

“等什麼?”

“不能延後動手術嗎?”

“我的事你不必擔心。”

“可是,總需要有各種準備吧?”

“我自己能做好。”冬子邊說,心想:這人也有一點奇怪。

貴誌在想些什麼呢?是單純出自親切,抑或對自己仍有些放不開?若是,兩年前一別至今未和自己見麵,又該如何解釋?

但,冬子自己也沒什麼可自豪。身體不舒服去醫院,根本沒必要告訴貴誌,隻要自己默默前往即可。為何要主動打電話呢?

兩人今天會碰麵,原因也在冬子!

兩年前分手時,冬子講過“今後彼此當朋友”,她是打算借此完全斷絕彼此間的男女關係。

事實上,這兩年之間,兩人毫無關連。

但,仔細想想,希望成為朋友這句話的另外含意卻是,隻要是朋友,就不必完全分離,能夠永遠互不遺忘的保持聯係。

如果真的想徹底分手,或許就不需要成為朋友了,不管是永遠憎恨對方或咒罵對方都無所謂。

所謂希望分手保留美好回憶或許隻是一種謅媚,謅媚自己、謅媚別人、為了逃避分手的痛苦之借口。

兩人現在見麵真的是基於友情?

冬子拿叉子的手停頓,思索著。互相說“如果有什麼困難就和我聯絡”,而一旦遭遇困難就聯絡對方,之後彼此碰麵、吃飯,這並沒有什麼奇怪,正常的朋友之間也經常會如此。

再說,冬子的心情很難得非常平靜,不知是否因坦白說出自己的病而感到輕鬆。貴誌同樣若無其事用餐,沒有什麼緊張,也沒有心理壓力,已分手的男女之間重逢時能維持這種談漠形式嗎……

“你在想什麼?”貴誌端著酒杯,問。“是擔心手術?”

“不……”冬子緩緩搖頭。

“別再想生病的事,最重要是多吃些東西。”

“好的。”冬子邊點頭,邊覺得這和已分手的男女之間的對話有些不同。

用餐約一小時結束,點心上桌。

結果,冬子決定在代代木的醫院接受手術,貴誌也同意,話題就此打住。

“那麼,還是下星期?”

“是的。”

“我雖認為不必擔心,但,務必小心。”

手術之事雖沒必要得到貴誌同意,不過這樣講明白後,冬子輕鬆許多。

“接下來要做什麼?”

“做什麼……”

“有事嗎?”

“不。”

“要去喝兩杯嗎?”

冬子凝視貴誌,心想:這人到底有何盤算?是已忘掉分手之事,隻以朋友立場一塊喝酒?

“等離開這裏再說。”貴誌拿起帳單,站起身。

冬子很自然的跟在背後。

貴誌在門口和經理聊了幾句後,進入電梯。

“現在喝酒應該沒關係吧?”

“你指什麼?”

“你的病。”

知道貴誌的視線望著自己下半身,冬於輕輕後退一步。

“不會有問題的。”貴誌自顧自說著,頷首。

走出電梯後,一看,大樓內的店麵皆已打烊。

“難得碰麵,要不要去‘星期三上午’?”

“‘星期三上午’?”

“不想去?”“星期三上午”是和貴誌在一起時常去的地方,在赤阪的TBS附近,媽媽桑因為曾經營傳播公司,影視圈的客人極多。

冬子並非不想去,但,和貴誌分手時,冬子曾在那兒與媽媽桑喝到深夜,對方當然知道自己和貴誌分手之事。

“你常去?”

“在那以後去過一、兩次吧!已經很久沒去了。”

冬子雖猜不透貴誌想去兩人在一起時常去的老地方究竟有何打算,卻也很想見媽媽桑一麵。

見到冬子沉默不語,貴誌似已明白,在過了紅綠燈後,攔下計程車,告訴司機:“到赤阪。”

車子出了表參道,左轉。

“這趟去歐洲,要到哪裏?”

“荷蘭和法國,不過主要是在阿姆斯特丹。如果我不在之間有什麼事,能否和上次送介紹函給你的那個人聯絡一聲?”

“船津先生嗎?”

“雖然年輕,卻頗精明能幹。”

冬子想起那位青年的名字叫“海介”。

進入“星期三上午”,右手邊有櫃台,地形彎曲的角落有個廂座。可能因為才八時左右,店裏隻有坐在櫃台前的兩組客人。

“嘿……”正坐在櫃台和客人闌田的媽媽桑一見到兩人,馬上張開雙臂走近。“好久不見哩!”

“還沒有倒閉?”

“別瞎扯!怎麼這樣久沒來?”媽媽桑伸手扶住冬子的肩膀。

“好嗎?”

“嗯,過得去。”

和貴誌分手時曾經來吵著要媽媽桑陪自己喝網酒,卻就此失去聯絡,冬子感到愧疚。

“貴誌先生應該還有寄酒在這兒,不過都已積滿灰塵了。”

“別管它,再開一瓶新的。”

“但,真的好久不見了。”媽媽桑新開了一瓶威土忌,調酒,重新打量二人。“在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工作呀!”貴誌回答。

但,媽媽桑想問的似是兩人的事。

兩年前那樣堅決分手,現在卻一塊來喝酒,也難怪媽媽桑會好看。

“前不久,中山教授來了,還談起你們呢!”

中山教授就是中山夫人的先生。帶中山教授來的人是貴誌,不過,後來教授似就經常自己前來。

“教授很擔心的說,冬子小姐又瘦了。”

是聽中山夫人說的嗎?

“幹杯再談。”媽媽桑也幫自己調製一杯摻水威士忌,三人一同碰杯。

“以後必須更常來才可以哩!有這瓶酒在,冬子小姐也要來的。”個性豪爽的媽媽桑開玩笑的說。“對了,今夜是約會?”

“約會?”貴誌反問。

“你們倆還是很配對的。”

“媽媽桑,你大概搞錯了吧!”

“哦,是嗎?管你們怎樣,反正對我而言,隻要你們來喝酒就行。”

“我會來的。”

“不帶冬子小姐也沒關係呀!”邊說,媽媽桑似認定兩人之間已恢複關係。

冬於不大能喝酒,若是摻水威士忌,隻要喝個兩、三杯,身體就發熱,眼眸轉為櫻紅色。

貴誌曾說過那樣的冬子很“性感”。

但,冬子的酒量就僅止於此,如果喝超過量,身體會慵懶無力,嘴巴也開始多話了。兩年前和貴誌分手時,就是喝過量,才和媽媽桑聊了一夜。

過了三十分鍾,冬子臉頰嫣紅了。雖未照鏡子,從自己身體發燙即可知道。

在“沙羅”喝過葡萄酒,又在這兒喝第二杯摻水戚士忌,也難怪會這樣。

“再喝一點吧?”貴誌勸說。

“不,夠了。”冬子以手掌覆住杯口。

其實也並不是喝不下,可是繼續喝的話,卻有更依賴貴誌的不安,即使寂寞,冬子也希望像現在這樣生活下去。

事實上,自和貴誌見麵起,冬子就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崩潰,她告訴自己,見麵是為商量生病之事,也因此才一起吃飯,絕非因想念貴誌麵見麵。

冬子內心裏考慮這麼多,但,貴誌卻似若無其事。談完生病的事,他很高興的吃飯,吃完飯,又邀冬子前往昔日兩人常去的酒吧,惱快的和媽媽桑闌田,毫無別扭之態。

他的態度,一方麵讓冬於很氣憤,另一方麵又懷念不已。

“怎樣,要再去別家嗎?”

“我應該失陪了。”“沒必要這麼急吧?”

“可是……”冬子站起身來。

“呀,你要走了?”媽媽桑立刻走過來。“下次可以自己來。”

“我會的。”

冬子答應,走出外。電梯是往上,因此兩人走樓梯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