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嬌弱的女兒站在甲板上,含淚揮著手,漸漸遠去,林海的清眸裏也不禁濕潤起來,小小年紀喪母的女兒越來越懂事,真不舍讓她遠離,可自己公事纏身,心有餘而力不足,府裏的姨娘們各有算計,又有哪一個會真心待她,還不如讓她去外祖母那裏,看在自己早逝的夫人麵上,或許會讓女兒過得好一些,想起這些,林海揮著的手又加大了力度,默默地看著那一方孤舟漸漸消失。
回到府裏,早有公人遞上一封信來,道:“這是從京城送來的,說要麵交大人。”林海點點頭,接過書信,揮手讓人退了出去。緩緩地坐回案邊,小心的打開看了起來,清瘦的臉上忍不住布滿了疑惑,捏著信箋,自己不知不覺的站了下來,思緒忍不住飄回到幾年前……
接到欽點巡鹽禦史的公薦,林海忙著收拾行裝,準備赴任,府裏的人一時忙碌了起來,一日傍晚,府上的小廝急匆匆的進來通報道:“老爺,宮裏的桂公公來了。”
正端坐在桌邊喝茶的林海不由一驚,自己素來不和內宮的人打交道,不知桂公公此來是喜是禍,雖心裏忐忑不安,但林海還是整了整衣衫,親自將桂公公請到書房。
肥肥胖胖的桂公公陰陽怪氣的和林海打過招呼後,又奉承了幾句,這才咳了一聲,麵有難色的看了看一邊的丫頭,林海會意,忙吩咐她們退下,才道:“公公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桂公公細聲道:“指教倒沒有,灑家一來給大人道喜,二來嘛。”桂公公看了林海一眼,隨後端起茶來,輕輕地吹了口氣,低聲道:“戴總管吩咐灑家親自過來,是有一事請林大人幫忙的。”林海忙道:“公公太客氣了,既是戴總管有事,盡管吩咐就是,林海一定照辦。”
桂公公看著林海,故作為難的道:“此事還得有勞林大人,不過既然是戴總管的事,相信大人一定會盡力辦到的。”故意將“戴總管”三個字加重了語氣,林海也是久經官場,又豈會不明白桂公公話裏的含義,道:“公公吩咐就是。”
桂公公三言兩語的把來意說了出來,臨了道:“此事萬不可聲張,找到之後派人來告訴灑家或是戴總管,若是走漏了風聲,林大人也是聰明人,能勞戴總管出麵的事,相信大人一定明白。”
林海道:“林某明白,一切按總管的意思,去到揚州以後,林某一定馬上去辦,請公公和戴總管放心。”
桂公公嗬嗬笑著道:“灑家知道林大人的為人,總管也明白,所以才想到大人。好了,灑家要回去交差了,林大人,辦好此事,大功一件啊,願大人一路順風。”林海謙讓著送出了府門。
緩緩地放下書柬,林海默默地走到了窗前,看著被風吹得搖曳的竹子,情不自禁的歎了口氣。到達揚州後,林海不敢怠慢,暗中派人尋訪桂公公交代的事,皇天不負有心人,尋找了大半年,終於讓林海找到了,匆匆派人回京報信,等回來的消息是妥實安排,靜候他音。
曆經官場多年,林海自然明白其中的因由,既然上麵讓靜候,那自己隻做好本分就行,於是吩咐人將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誰也沒有告訴,隻有自己和逝去的夫人知道此事,轉眼已近兩年。
轉身回到案前,拿起剛剛接到的書信,林海自言自語的道:“看來是我該交差的時候了。
燦燦的華燈燃在四周,明黃色的帳幔掩住了外麵沉沉的夜色,一陣雲鼓聲敲破了乾清宮的寂靜。
立起身來,當今皇上長舒了口氣,低聲道:“如今幾更了。”戴權湊近皇上,小聲道:“皇上,已過二更了,皇上要歇息嗎。”
皇上點了點頭,隨後向想起什麼似地,問道:“戴權,今日是初幾。”戴權道:“回皇上,初八。”皇上自言自語的道:“他們就快要到了,唉,光陰過得真快,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轉眼一切都成虛幻。”
看著皇上眯著眼睛想起舊事,戴權悄悄地退到一邊,忽聽皇上悠然的道:“戴權,你還能記起以前蘇女史的樣子嗎。”
戴權一愣,望著皇上,不知該如何回答,皇上自嘲的笑道:“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朕的後宮裏不知換了多少女人了,誰還記得那個低微的女史。”
戴權低聲道:“皇上,奴才記得,因為她是第一個不要封號的女史。”皇上歎道:“是呀,所以朕才記得,如今想起來,這或許正是她令朕耿耿於懷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