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別時,水溶看似隨意的望了黛玉一眼,道:“量力而行,才能亦進亦退,姑娘有些時候就是太自傲了,才會反傷自己。”轉過身,水溶好像自言自語的歎道:“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幾人懂。”也不理會黛玉是否生氣,自管自的轉身離開了。
這裏沐王妃拉著黛玉道:“林姑娘,你在府裏受了傷,我和王爺都感到內疚,不如這樣吧,你今日就留在王府,等明日太醫看過沒事了,再回樂善王府,可好。”
黛玉忙道:“王妃客氣了,黛玉不過是小小的劃傷,已無大礙了,請王爺和王妃放心。”言外之意是不想留下。
安陽也在一邊勸著道:“我還得回宮,不如你留下,等明日我回過了太後,再來王府敘舊,我們已經那麼多年沒見了,我還有好多話要和你講呢。”
龍陽在一旁笑著道:“看來林姑娘是難得耳根清淨了,讓七妹纏上,非得聽得耳朵長繭子才肯罷休。”
安陽道:“今日之事全是因你而起,你還在一邊幸災樂禍。”龍揚笑道:“你應該感謝我才是,若不是我,你恐怕會失望了吧。”說完,別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安陽有些羞澀的道:“王嫂,你看九哥就喜歡欺負我。”沐王妃笑著道:“我讓你皇兄好好管教管教,給你出出氣。”
黛玉有些羨慕的看著安陽和九皇子拌嘴,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大觀園裏時和姐妹們拌嘴的情形,如今卻是隔個一方,想起這些,黛玉竟覺得手指的疼痛比起心裏的淒涼已不堪一提。
終於熬不過沐王妃的盛情,黛玉留在了沐王府。
一夜淺眠,天剛蒙蒙亮,黛玉就起來了。服侍著黛玉洗漱完畢,紫鵑道:“姑娘,聽侍候的丫鬟道,王府裏的早膳都是等王爺早朝後一起回來用的,所以不必這樣匆忙的。”
黛玉道:“我的毛病你還不清楚,睡不著早些起來,既是這樣,你陪我去院裏透透氣吧。”
緩緩的走出院子,清冷的涼意透著淡淡的濕潤,凋零的花樹上蒙著一層白白的霜花,黛玉突然想起那一園的黃色,不知經曆了昨夜的一場寒霜,又會是怎樣的顏色。
轉頭問了一下跟在後麵的王府丫鬟,黛玉便和紫鵑往白果園走去。
經曆了寒霜的親近,黃色的葉子顯得更加絢麗,站在那一片黃色的白果樹中,黛玉隻覺得心中充盈著一種無法言明的感動,這些日子以後,經曆了情殤、抄府、隱居種種世事,本來柔弱敏感的心的慢慢變得平靜而淡定,就如眼前的這片白果樹,經曆風霜後,竟漸漸顯露出自來的風華和靜美,正如“曆經了無生死念,經霜方顯傲寒心”。
滿樹滿地的黃葉中,一個曼妙的白影立在當中,輕輕揚起頭,仿佛正陶醉在這無邊的秋色裏,清晨的風輕輕吹起她白色的紗裙,帶著一種渾然若仙的神韻。
早朝歸來的龍沐默默地看著,素日裏波瀾不驚的心裏竟劃過陣陣漣漪,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第一次在樂善王府見到黛玉時,那一語中的的箴言讓龍沐有刹那的心動和驚豔,清透如她,聰慧如她,如今眼前的這一幕更讓龍沐本來平淡如水的心情不自禁的湧起年少青澀般的一種衝動。
若幹年後,每當龍沐漫步在禦花園的時候,常常情不自禁的想起眼前這一幕,縱有後宮佳麗三千,可當初的那份悸動卻從沒再有過,就如禦花園裏的那一湖碧水,漣漪難再。
緩緩走過去,龍沐竟不忍心打破這份難得氛圍,細心的紫鵑看到了,忙提醒黛玉:“姑娘,沐王爺來了。”
黛玉忙回過頭來,膚若凝脂的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羞澀,上前招呼道:“見過王爺。”龍沐溫潤的一笑,道:“林姑娘的傷可好了。”
黛玉道:“不過是皮外小傷,早無礙了。”龍沐望著滿園的黃葉,道:“姑娘也喜歡這裏。”黛玉道:“第一次見黃色竟可以壯美成這樣,自來黃葉都讓人想起枯萎,想起死亡,而它們卻偏偏相反,看著滿目杏黃,竟覺得到處都是勃勃生機,在最美的時候凋落,留給世人最短暫的驚豔。”
龍沐微微一笑,道:“姑娘心思纖巧,果然又是另一番心腸,本王卻覺得白果就像一位韜光養晦的智者,在繁花似錦中默默無聞,在蕭索的秋天裏,帶著春夏孕育的力量脫穎而出,勢不可擋,最終完成自己輝煌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