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放輕腳步，一點一點靠近說話聲傳出的地方，直到聽清了那兩人在說什麼——
“……姐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院子裏那位，誰也不待見她，又不受寵，連六爺也在王妃名下養著，究竟連王妃屋裏的三等丫鬟也不如，哪裏知道這些消息來？好姐姐，你就行行好，告訴告訴我吧……”這聲音，不是妙玉的丫頭小綠是誰？
隻聽另一個“噗嗤”一聲笑，嬌滴滴的聲音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得意，“不過這麼個消息，也值得你低聲下氣的。不過你倒是問對了人，昨兒個袁嬤嬤才跟我們說了一番別人不知道的事，趕巧今日你就來問了。”袁嬤嬤是北靜王妃的奶嬤嬤，在府裏地位十分不一般，隻是年紀大了，有些碎嘴，什麼事都藏不住，總喜歡跟王妃屋裏的小丫頭們閑聊些眾人不知道的隱秘事。與小綠說話的這一個便是王妃房中一個二等丫頭，喚飄香的。
小綠果然被勾了興趣，急忙追問道：“貴客究竟是什麼來頭呀？王妃竟然這般鄭重，昨日就布置起來了。”
“來的是光祿寺王大人的夫人和他家姑娘。”
小綠有些不以為然地道：“這是什麼官職？總沒有王公侯爵大吧？從前那些王妃國公夫人來，也不見王妃這樣鄭重呀？”
飄香有些不屑道：“你知道什麼！如今朝廷上，除了楊廷和大人，就屬這位王大人升遷的最快了。楊大人前兩年還挨貶了一回，可這位王大人可是一路高升，穩穩當當的，雖然如今官職不如楊大人高，可前途還是不可限量。別的不說，王大人可是出身琅琊王氏呢，他夫人也是永州陶氏，名門出身。”
小綠聽得滿眼放光，崇敬道：“這般厲害呀！”又笑道：“那王妃今日請他們來，還特特邀了他們家姑娘，可是有……那個意思在裏頭？”
飄香神秘地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這位王大人和你們院裏那位，還有些牽扯呢。”
“牽扯？！”小綠覺得不可思議。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飄香極為得意，“你來的晚，很多事都不清楚，別的不說，就單論那位的來曆，想必你也是不曉得的。”
小綠睜大眼，不解，“她能有什麼來曆？”不過一個王府不受寵的妾室，還能有什麼了不得的出身不成？
飄香瞟了她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說話間又有些感歎：“如今知道這事的人也少啦，你才進來多久，不知道也是常理。那位，”她指了指妙玉所居的院子方向，麵上有些諷刺，“姓林，娘家是維揚林氏，前幾年才上書辭官告老的那位林大人，是她的父親。”
小綠已經震驚的無法言語了。
飄香看她呆滯的模樣，笑道：“被嚇到了？不瞞你說，我第一回聽說的時候也驚訝了許久。”
小綠結結巴巴道：“那……那她怎會來咱們王府當妾？林大人的千金，當王妃都夠格了。”
“王妃？”飄香偏著頭想了想，點頭道：“若是那兩位嫡出的姑娘，當王妃確實是足夠了。”
“原來她是庶出呀，可是，”小綠還是不能理解，“可她就算是庶出，也不至於……不至於……”
飄香笑道：“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牽扯’了。當初，咱們這位林姨娘在抬進王府前，正是在議親，而議親的對象，就是這位王大人。”頓了頓，飄香滿眼譏誚，“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竟還看不上當時在外放的王大人，在將將要定親的時候，勾搭上了咱們王爺……後來王大人娶了現在這位陶夫人，正經的世家嫡女，嫁過去沒幾年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王大人自己也一路高升，平步青雲。”
小綠已是聽得怔了，聽完好久都沒說話。
飄香也沒理她，起了談興，說起自己這幾天所聞：“我聽說呀，如今的楊大人也是當年林大人的門生呢！林大人確實是德高望重的，滿門清貴，兩位嫡出的姑娘都嫁的極好，據說都是不可多得的人物，可惜了，這樣的家庭，卻出了這麼一位……”
“你說那兩位嫡出的姑娘？可是蕭將軍夫人和建安侯夫人？”小綠被其他字眼轉移了注意力，笑問道。
飄香有些訝異，“你竟知道？”
小綠臉微紅，笑道：“去年端午，王妃領了郡主去護國寺上香，當時不是吩咐說有想去的盡可以跟去逛逛嗎？我從沒出過門，就厚著臉皮跟去了。”說至此處，小綠臉更紅了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沒想到那日就在護國寺遇見了蕭夫人和建安侯夫人，還有蕭家的少爺、姑娘和建安侯府小侯爺。當時我都瞧怔了，那兩位夫人，當真是……當真是……”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神仙般的人物……”
飄香也聽住了，回過神來也笑道：“這話不錯，我也曾見過這兩位一麵，容姿氣度都是沒的說的。”說罷又想了想，歎氣道：“其實林姨娘當初才進府時，也是極出眾的，這才受了王爺好長時間的寵，隻是她實在不會做人，受寵些便囂張跋扈起來，連王妃都不放在眼裏。照著當時王爺寵她的程度，加上她肚子又爭氣，第二年便生了六爺，倘若不是出了當初那事，如今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