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我國曆史上各民族大混血、大同化時期。在這三四百年的曆史歲月裏,陝北高原的民族融合達到了第一個高潮。
在這一曆史時期內,陝北各民族錯居雜處,也為民俗的吸收融合創造了有利條件。在各族民俗的互相影響、互相吸收中,既有融合的一麵,又存在明顯的差異性,呈現出斑斕多釆的民俗麵貌。
《周書·稽胡傳》在敘述他們的風俗習慣時說,在離石以西,安定以東,包括陝北在內的七八百裏間,稽胡等少數民族“居山穀間,種落繁熾。其俗土著亦知種田。地少桑蠶,衣麻布。其丈夫衣服及死亡殯葬與中夏略同。婦人則多貫蜃貝,以為耳及頸飾。又與華民錯居。其渠帥頗識文字,然語類夷狄,因譯乃通。”是說其與雜居的農耕民族在習俗上的影響與吸收。接著又指出其“蹲踞無禮,貪而忍害。俗好淫穢,處女猶甚。將嫁之夕,方與淫者敘離,夫氏聞之,以多為貴。既嫁之後,頗亦防閑。有犯奸者,隨事懲罰。又兄弟死,皆納其妻。雖分統郡縣,列於編戶,然輕其徭賦,有異齊民。山居阻深者,而凶悍持險,數為寇亂。這段敘述是說,稽胡諸族仍頑固地保持著凶險驃悍的性格和原始群婚及轉房婚殘餘。
《隋書·地理誌》也說:“雕陰、延安、弘化連接山胡,性多木強,皆女淫而婦貞,蓋俗然也。朔方、榆林地接邊荒,多尚武節,亦習俗然焉〃這裏的雕陰,指延安南部地區。弘化即今隴東慶陽地區。
同時,雜居陝北各民族的共同語言也趨於形成。《太平寰宇記·卷三》“丹州風俗”條下引《隋圖經雜記》雲:“俗謂丹州白窒胡頭漢舌。即言其狀似胡而語習中原。白窒即白狄語訛爾。近代謂之部落稽胡,自言白狄後也。”卷三五、三六在丹州宜川條下雲:“庫確川在縣北二十裏,從雲岩縣(今宜川縣雲岩鎮)界入合丹陽川。按《圖經》雲,‘川南是漢,川北是胡。胡漢之於川內共結香火,故喚香火為庫硝’。因此為名。又有小庫硝川”又在雲岩縣條下雲:“渭牙川在縣北二十五裏,從西延州延長縣來,五十裏卻入延州門山縣,經縣西三十裏,又七十五裏入黃河。川內有水木,稽胡喚水木為渭牙,因以為名”在延州臨真縣(今延安市臨鎮)條下雲:“庫利川在縣北一十五裏,耆老雲:土田沃壤,五穀豐饒,胡稱貯舊穀為庫利”由於各民族和睦相處,甚至共結香火,那麼共同語言的逐步形成則是很自然的。
隋唐之際,陝北的民族成份愈加複雜。除了長期羈留雜居的稽胡諸族外,西北的一些遊牧民族在吐蕃的脅迫下紛紛內附,唐王朝特設羈糜州予以安置。《新唐書·地理誌·羈糜州》載:“突厥、回紇、黨項、吐穀渾隸關內道者,為府二十九,州九十。”唐代的關內道南起終南山,北至陰山,東以黃河與山西為鄰,北迄甘肅祖曆河西。以黨項族設立的十五府五十一州分布於靈、慶、銀、夏諸州。靈州在今寧夏靈武縣南;慶州即今甘肅慶陽;銀州治所在今陝北橫山縣東黨岔鎮;夏州治所在靖邊白城子。其中銀州、夏州即包括今陝北米脂、綏德、橫山、靖邊一帶。另外,夏州和延州(今延安市)也有以吐穀渾設立的羈糜州。如延河的最大支流杏子河川古稱渾州川,榆林境內的禿尾河原稱吐渾河,即因安置吐穀渾故名。
唐代是各民族文化交流的繁榮時期。在強大的中央王朝統治下,各民族的對立政權少了,共同生活比較多了。雜居陝北的各民族基本上友好交往,和睦相處,自願融合。即使在唐後期和五代時混亂割據的情況下,各民族間的交流與往來並未停止。一些著名詩人也在他們的詩篇中描述了當時民族融合的盛況。如張籍《隴頭行》:“驅我邊人胡中去,散放牛羊食禾黍。去年中國養子孫,今著氈裘學胡語。”又如王建《涼州行》:“涼州四邊沙皓皓,漢家無人開舊道,邊頭州縣盡胡兵,將軍別築防秋城。萬裏人家皆已沒,年年旌節發西京,多來中國收婦女,一半生男為漢語。蕃人舊日不犁耕,相學如今種禾黍,驅羊亦著錦為衣,為惜氈裘防門時。養蠶繰繭為匹帛,那勘繞帳作旌旗,城頭山雞鳴鼓角,洛陽家家學胡樂。”元滇《法曲》詩也說:“胡音胡騎與胡裝,五十年來競紛泊”》元滇為鮮卑人後裔。白居易也被認為是西域龜茲胡的後裔,劉禹錫顯然有匈奴之裔的嫌疑。(見馬長壽《北狄與匈奴》)宋元以來,陝北民族融合的步伐並未停止。自隋初即長期羈留陝北的黨項族平夏部,曾參與鎮壓唐末黃巢起義有功,其首領拓跋思恭被唐王朝封為定難軍節度使,進爵夏國公,並賜姓李。從此,黨項族便占有陝北米脂、橫山、綏德、靖邊一帶大片土地。至宋初,李元昊聯合黨項諸部,建立大夏國,長期以橫山山脈與宋王朝對峙,時戰時和。但是,各民族間的經濟、文化交流仍不間斷。北宋政府曾於保安軍置榷場(在今吳起縣鐵邊城),各族人民互相貿易,一度出現“自與通好,略無猜情,門市不饑,商販如織”的盛況。
黨項族占據陝北前後達600餘年。雖久居內地,卻還保持其遊牧舊習,“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使。而把戰爭中俘虜的漢人“凡無他技者多徒河外耕作。”農業經濟進一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