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蓮怎麼又能喻女呢?郭沫若在考釋“帝字時指出:“帝為蒂之初字,則帝之用為天帝義者,亦生殖崇信之一例也。帝之興必在漁獵畜牧已進展於農業種植以後,該其所崇祀之生殖巳由人身或動物性之物轉化為植物。古人因不知有所謂雄雌蕊,然觀花落蒂存,蒂熟為果,果多碩大無比,人畜多賴之為生。果複含子,子之一粒複可化為億萬無窮之子孫。所謂綿綿瓜瓞,天之下神奇更無有過於此者。”(《釋祖妣》)在原始人的觀念裏,他們把某些植物視作有特殊生殖能力的女性生殖器或與女性生殖器時隱時顯地劃上了等號。這類植物的特征便是“多子”。這幼稚的認識也來源於遠古的生殖崇拜。“綿綿瓜瓞,民之初生。(《詩經·大雅》)我國許多民族中葫蘆化身伏羲女媧的神話,即是這種觀念的模糊記憶。前麵提到的陝北民間剪紙中的石榴和將要考察的葫蘆圖案亦留其遺義。
扣碗(吳起剪紙)民間美術中的扣碗,葫蘆扣碗即上下反向相扣的兩隻碗圖案。黃陵縣丁巧剪的《扣碗》,上碗為陽性人頭蛾,邊飾為象征男陽的富貴不斷頭(凸形)圖樣,下碗為陰性人頭蛾,邊飾為象征女陰的“椒剌刺”(A形)圖樣。扣碗寓男女相交合之義。牡牝相交謂之全,有祝福子孫延續不斷的含義。有兒有女謂之全福之人,亦顯其義。葫蘆在民間美術中也有繁衍生殖的含義,宜君縣高巧玲畫的娃娃戲葫蘆,葫蘆中細腰上部是個站著的男孩,下部是個躺著的女孩。這個葫蘆,即是古時婚禮中合巹所用之瓠。
《禮記·昏義》載:周代婚儀“夫妻共牢而食。合巹而醑,所以合體同尊卑,以親之也。”共牢,即同居。醑即飲酒。親字的原始含義。蔡樞衡先生在《中國刑法史》一書中考證,是男女性交動作的意思。東漢經學家鄭玄、阮湛《三禮圖》說:“合巹,破瓠為之,以線連兩端,共製一同瓠爵。周代夫妻的合巹而飲後演變為漢俗新婚夫婦飲交杯酒,於是夫妻成婚便稱為合巹。它正如雲南哀牢山彝族新婚夫婦由巫師將葫蘆破成兩瓢作交飄飲。合巹之所以是兩瓢相合象征夫妻“合體同尊”,乃是由於它象征伏羲女蝸以葫蘆為合體這一原形。漢族古稱母親為“尊堂”,即稱母親為葫蘆。尊字原作樽,原義是葫蘆。在原始時代用葫蘆“樽”象征母親生育兒女。至今白族在繞三靈祭本主等節日活動中,都手持柳枝,上用絲綢係一葫蘆,象征子孫繁衍和吉祥。劍川白族神話也說,人是從大瓜裏走出來的
另外,陝北民間舞蹈、秧歌,民歌中也有大量生殖崇拜殘餘遺留,限於本文篇幅,不再贅述。僅就所舉民間美術的這些材料,亦可見一斑了。
僞象的根本忍想,乃是發主於生破柰拜念的。隻有理鮮儒象和俜旄禮教文化達種奈砰生玻的精神,方齙理群中閨人所以重多子,以多子多孫泠福,井JL人o如此眾多的康因。
以上從陝北民間習俗和民間藝術的角度羅列了一些材料,綜合分析這些材料,我們得到以下幾點認識:
第一、民間信仰中生殖崇拜的象征多為動物、植物。這些動物、植物都具有繁殖力強、多籽的共同特征。這些象征物及其藝術表現經常出現於性的禮儀和婚禮上。陝北古樸的民間剪紙形象地說明了這些象征的含義,直接表現了“葫蘆生人”“蛤蟆變娃”的形象。“魚戲蓮”、“魚鑽蓮”、“鳥戲給蟆”等就是兩性生殖器及交媾的象征。核桃、棗兒分別是兒女(性器)的隱語。這些現象不光陝北存在,全國各地可能還有許多相類似的民俗現象。這說明廣大漢族地區也存在大量生殖崇拜的殘餘,隻要用心去揀選搜集,一定會獲得更為豐富的材料。
第二、原始先民的生殖崇拜信仰年湮月久,後人或者不能理解遠古先民創製這些習俗活動的原始動機,或者受封建宗法思想的影響,對這些習俗修正補充或妄加解釋,從而使生殖崇拜習俗蒙上厚厚的曆史灰塵。比如,析求生殖繁衍的《魚鑽蓮》被解釋成“連年有餘”,“連生貴子”,《金雞探蓮花》被說成是“錦上添花”等等。這就需要我們用馬克思、恩格斯的民族學觀點和曆史唯物主義世界觀去撥開曆史迷霧,發現它的真諦。
第三、生殖崇拜信仰對我國的哲學、藝術、民族心理定勢發生了深刻的影響,成為中國傳統文化最深層的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