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羅泊灣、普馱、石寨山等地出土的漢代競渡紋銅鼓上所見,競渡船身驅窄長,首尾高翹。有的船頭站有銜魚的水鳥,船下有魚;有的船頭是鳥,船尾是魚。晉寧石寨山上銅鼓上的船身則象獨木剜成的輕舟,船頭隻有一隻鳥眼裝飾。這些船沒有任何龍紋或鱗蟲類裝飾,說明直到漢初,嶺南民間用於競渡的船還不能稱之為龍舟的。其中再看所謂的競渡情景:每條船上有八人、九人、十人不等。劃槳扳梢者僅四五人。他們前後坐成一排,動作協調一致。另有兩個持羽杖的起舞者。值得注意的是,每條船上都有三個或四個頭戴羽冠,手執羽杖的起舞者,即殷商舉行求雨祭禮中的羽舞。甲骨文中記載這種祭禮的文辭很多,稱之為雩。《說文》:“雩,夏祭樂於赤帝析甘雨也。或從羽為雩,羽舞也。”可見漢初乃至殷商以前,人們注重的是競渡的宗教功能,競技娛樂的色彩十分淡薄。“船頭像鶿鳥,厭水神。”鷀鳥,即水鳥,也從另一個方麵說明了這個問題。在競渡活動的萌芽階段(漁獵時代),越人的原始先民對水神的冥冥之力神秘莫測,常受其害,而水鳥和魚類卻能自由自在地在水中嬉戲覓食。於是,他們視水鳥和魚為能厭水神的靈物,在討好水神的祭祀活動中,把鳥、魚作為溝通水神的一種中介,供置獨木舟上,以求庇護。這樣,我們就能解釋銅鼓上的競渡船何以用水鳥、魚為裝飾了。此時的水神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隻存在於人們的意想中。
進入農業社會以後,人類對自然界的認識從泛神論的自然崇拜飛躍到多神論的神物崇拜。人們意象中的水神成為有形象的神物一龍神。龍是古人類對蛇、鱷、魚等爬行動物和打雷閃電、彩虹等自然天象經過不斷的模糊集合而形成的一種神物,它的基本職能是興雲布雨,司水理水(參見龐燼《龍的風俗》)。在原始農業社會中,雨水的多少與調順和農田豐歉關係極大。於是,競渡活動的巫術對象水神也被龍神所代替。但是,競渡所用之舟的形製,還是沿用漁獵時代水鳥、魚紋裝飾獨木舟,並且一直延續到漢初。後來,隨著龍的地位越抬越高,龍的形象才昂然船首。水鳥則被排擠到船身和船尾,最終被鳳鳥所代替。愈到後來,水鳥的地位越低。最後隻殘存一點兒遺跡。比如,責州省台江縣施洞地區苗族的獨木龍舟,前安龍頭,後置鳳尾。所謂鳳尾,過去是用一束茅草插入舟尾部的一個小孔中,呈鳥尾狀。如今,人民連茅草也不插了,唯存龍頭鳳尾的說法。又如台灣的龍船,有的畫龍,有的畫鳳,有的則在同一條船上畫下這兩種動物。
龍舟的出現
那麼龍舟是何時出現的?成書於戰國的《穆天子傳》說:“天子乘鳥舟龍浮於大沼。”按,浮於桴通,即小舟(《辭源·浮》)。鳥舟龍浮即鳥舟龍舟。我認為,這種龍舟,不是民間用來競渡的,而是供天子乘坐遊玩的。先秦時,龍先是喻君子、喻聖人,後來成為天子專用的象征。至於晉人郭璞注以上那段話時說:“舟以龍鳥為形製。”也是根據漢以後的見聞作為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