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平定新疆準噶爾的叛亂,維護西北邊防的安全,清政府采取了徙民實邊、屯兵屯糧、築廒儲糧等一係列措施。雍正十年副都禦使三格與按察使張體義奉命住鎮肅州,專門負責辦理平叛軍糧等物資。他們發現原儲存在安西布隆吉城內的軍糧管理混亂,且倉容較小,不敷軍用,該城又是政軍民同住,不利於軍糧安全。於是選定在布隆吉城東20公裏位處交通大道的橋灣,奏準另建新城,以設專廒儲糧。當年新城就建成了,高丈餘,城內置糧廒12座,建兵房50間。同年又奉敕在該城西北建永寧寺。寺院建造規模不凡,廟宇巍峨,大殿內除塑佛像外,還供奉皇帝像、皇袍、馬鞍等物品,另懸掛人皮鼓,放置人頭碗,召番僧20人住寺誦經,保護糧廒安全。
雍正十一年(1733年),平定噶爾丹策零叛亂時,橋灣城每年儲存軍糧3萬石,供出軍糧2萬多石,額定供給人數萬餘名,包括部分平叛軍隊和數十處兵站哨卡。翌年,因該城位置適中,擬進一步擴大倉儲,遂在城內東北隅增建倉廒10間、兵房30間,並置督運行署。為確保軍糧安全,又派馬步兵300名、千總1員駐防,稱為橋灣營。戰亂平定後,駐防馬步兵裁為200名。
橋灣城所儲軍糧,絕大部分由關內運來,少部分由關外諸衛所征調。雍正末年至乾隆初年,運送糧食的大車和駝隊成年累月奔波在橋灣城東西的大道上。有時為了節省費用,還用羊皮筏子運糧,糧筏從靖逆衛(今玉門鎮)順疏勒河漂流到橋灣城。清軍之所以能夠很快平定叛亂,橋灣城的軍糧保證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清廷派駐肅州的軍需庫務官沈青崖詩讚橋灣城:
數雉真成一彈丸,停驂荒服且盤桓。
兩山對鎖東西峽,十水爭流上下灘。
回鶻犁鋤環塞外,廒倉芻粟入雲端。
從今款貢烽煙靜,襟帶清流倚檻看。
“數雉”,形容橋灣城雉堞重疊之狀;“停驂”,勒馬不前;“荒服”,古代五服之一,指離王畿最遠的地方;“兩山”,指該城南麵的祁連山和北麵的馬鬃山;“十水”,疏勒河上遊的十道溝水;“回鶻”,維吾爾族的古稱,此處指雍正年間安置在安西回民五堡的吐魯番人;“犁鋤”,意謂從事農業生產;“款貢”,誠心進貢。詩人描繪了橋灣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景色,頌詠了它為平定叛亂所作出的重要曆史貢獻;雖為“彈丸”之地,“荒服”之域,但倉廒盈實,芻粟人雲,為“從今款貢烽煙靜”發揮了積極作用。
戰亂平定後,橋灣城又成了西北民族貿易中的一處重要集散地。乾隆四年(1739年),清廷允準在北京和肅州給準噶爾部開放互市。七年(1742年),又因北京路遠,互市全改在肅州進行。自此肅州每年開市兩次,每次80天。準噶爾商隊遂源源不斷來到內地,貿易額逐年增加。橋灣城因之成了哈密至肅州、額濟納旗至青藏高原,東西南北各路商隊的貨物集散地和糧食供給地,一度間車水馬龍,盛況空前。
橋灣城的毀棄源於同治年間的戰亂,盜匪侵擾,糧廒遭劫,倉房焚燒,城池血洗,一代名城從此湮沒於沙磧中。
近年,在橋灣城址近側建起文物陳列館,展出城中出土之物和安西境內其它一些文物,東來西往的遊客絡繹不絕。主要展品有雕刻“八仙”形象的拐杖、稀世珍寶象牙佛的複製件、千年幹屍以及多種戈壁野生動物標本等;特別引人注目的是,當年的人皮鼓和人頭碗擺放在顯著的位置上,成為這裏最富特色的文物。人皮鼓顏色褐黃而略呈汙髒,鼓麵仍完好無損。人頭碗由整塊頭蓋骨製成,內側已略為發黑。它們雖然形狀有所不雅,但即使在今天仍然具有儆戒作用。
13.甜澇壩古城
甜澇壩古城位於敦煌市城東北55公裏的荒灘上,南距近年新發現的漢代懸泉置遺址9公裏。
該城所在之地,正是敦煌、安西二市縣之間的蘆草溝下遊古綠洲。我曾在這一帶幾次實地踏勘,發現了這片古綠洲的存在,並撰文《瓜沙二州間一塊消失了的綠洲》,對其作了係統研究。蘆草溝,敦煌唐代文書中稱其為“苦水”,它的上遊今名黃水溝,唐代叫做鹵澗水(詳見上述“鎖陽城”一節)。它源於鎖陽城(唐瓜州城)東北約8公裏處的昌馬河(疏勒河)洪積衝積扇邊緣泉水出露帶,沿截山子南麓向西流去,約在鎖陽城西北77公裏處切穿截山子,從該山北麓流出,遂在其下遊形成了一塊較大的綠洲,這即是今天我們所見到的早已廢棄的蘆草溝下遊古綠洲。
我實地測得,這片古綠洲南起於今截山子蘆草溝出山口,北至北路井及漢長城附近,東達東經95度30一線,西抵西沙窩;東西長20公裏許,南北寬約13公裏,總麵積約200平方公裏。今天這裏的地表景觀為:棄耕地成片分布,一眼望不到邊際,疏密不等的白刺、紅柳灌叢沙堆點綴其間;棄耕地皆遭受嚴重風蝕,一條條不規則的風蝕溝槽把地麵刮削得破碎不堪,溝槽間陡立的土壟千姿百態,有的拔地麗起,如柱,如礎,如傘,如墩;有的蜷伏在地,似獅,似虎,似牛,似龍;如果從高空俯瞰,又像由千萬條艦艇組成的聯合艦隊,拋錨待發;有的土壟組合在一起,恰似城址的殘垣斷壁,端莊凝重,鱗次櫛比,其間的溝槽宛如一條條延伸的大街小巷,深邃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