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如今他在忠順王府就和個擺設差不多,原陸浩天也盼著她能和陸靖遠圓房甚至有喜,哪知她到了世子的屋子也是不過幾刻鍾就暈倒,兼著那世子又是個不能動的,需要女方主動,探春自來矜持慣了,怎會做那種事,因此現在就獨居在世子院子的廂房裏,陸浩天見她無用便懶得理會,任由著下人薄待作賤,不過一個月探春所有的銳氣都磨近了。這日接到賈府的消息,探春險些暈過去,她不相信自己的娘親和弟弟就這麼死了,第一時間想起王夫人那森冷陰沉的麵孔,因此探春求著陸浩天讓自己回娘家一趟,那陸浩天也不著意便答應了。

探春回家站在靈前,一瞬間恍若置身荒野,異常彷徨,爹爹從不把自己放心上,如今自己是真的沒有親人了。狠狠哭了一場,見家裏給姨娘辦得後事有模有樣倒減去幾分懷疑。然而彩霞的話打破了她對自己家的最後一絲幻想。彩霞說她那日見周瑞家的從王夫人屋子悄悄出去,神色慌張,又說後兩天丫頭無緣無故叫賈環過佛堂去說趙姨娘有話說,然後就傳來趙姨娘發瘋的信,還說她悄悄去看了趙姨娘的屍體,她的臉色是烏青的。

探春是個聰明的人,此刻卻寧願自己不曾聰明過,聯係寶玉中毒的事情,她知道娘親和弟弟是被殺死的,因為他們威脅到了王夫人的地位。走出賈府,回眸看那烏沉沉的暮靄中的府邸,探春臉上滑過一絲決然。

六月荷香如霧靄淡淡。這日黛玉正在自家園子裏讀書,就見雪雁急匆匆跑來道:“姑娘,有客人來了呢。”

黛玉奇道:“誰啊,讓你這麼高興。”

雪雁微微一笑,閃開身子,後麵露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四妹妹!”黛玉驚喜地站起身道,“你怎麼來了。”

惜春眼圈微紅,撲到黛玉懷裏,聲音裏帶著鼻音道:“林姐姐。”

黛玉一歎,這惜春這時候出現在自己家裏絕對不是出了普通的事,抬頭見雖後走來一個清麗的女尼,正是妙遠。那妙遠跪倒道:“郡主,屬下自作主張將四姑娘帶來了。”

惜春一怔,黛玉忙道:“妙遠姐姐這是做什麼,我還要多謝你呢。隻是四妹妹究竟出了什麼事啊。”

妙遠一歎:“還是四姑娘來說吧。”

惜春撇撇嘴道:“能有什麼,隻不過是終於脫離了那肮髒地方吧。”

黛玉拉著惜春坐下道:“你倒說得輕巧,還不給我說清楚了。”

惜春這才說起近日的事情。

惜春自趙姨娘和賈環死後越發對這家冷了心,她雖小卻不傻,知道這其中定有許多隱情。隻是她可不耐煩管這些事情。那日偶然去怡紅院看寶玉卻見他正讀佛經,惜春倒好笑起來,問道:“二哥哥莫非了悟了,又是攆丫頭又是讀佛經的。”

那寶玉冷笑一聲,道:“生在這樣的家,若不多讀讀佛經隻怕減不了身上的罪孽呢。”惜春這才發現幾日不見寶玉竟是大變樣了。環顧寶玉的屋子,華美依舊卻冷清不少,因少了人氣。

二人談講了一會惜春才道:“你倒也讓我刮目相看了,那襲人晴雯你說舍就舍了。”

寶玉失意道:“嗬嗬,我知道你們以前恐怕都瞧不起我吧,偏我還自以為是呢。這紅塵幻像如今在我看來隻覺得好笑,若哪天能脫離了才好。”

惜春不知寶玉怎麼就悟了,卻懶得去打聽,隻是對寶玉的話很有感觸。兩人說了會子話卻見人領著紫鵑進來,說是太太見寶玉屋沒個使喚人,讓紫鵑來服侍。寶玉不由想起黛玉,終究放不下那點情愫,便同意了。他卻不知那王夫人和賈母琢磨寶玉的變化可能還是源於黛玉,生怕寶玉真陷到佛經裏才讓伺候過黛玉的紫鵑來,巴望著能讓寶玉移了注意力。見寶玉收下了,賈母和王夫人才鬆了口氣,看來寶玉並不是真的想出家了。

惜春在寶玉這也無趣,自回了藕香榭,默默想著近來家事越發覺得心驚,如今家裏隻剩自己一個姑娘了,自己怎麼可能逃得過。若像迎春探春那樣自己還不如死了呢,強於被人賣出去。

想到此她幹脆跑到櫳翠庵求妙遠為自己落發,她這一鬧騰自然連榮府帶寧府都驚動了。賈母如今已近癲狂,一絲慈祥也沒了,狠狠斥責了她一頓,又命尤氏趕緊找戶人家把惜春嫁了,家裏丟不起這個人。哪知惜春根本不買賬,非要絞了頭發不可,終於還是驚動了賈珍,那賈珍苦口婆心勸了幾回見惜春強硬如鐵,一怒之下和惜春斷絕了關係,直接將她從賈家名簿中除了名,言道此後她在不是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