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年過去了,白雲山的香火越濃盛,每年的三月初三,真武祖師降生日;四月初八,白雲觀修成之時;九月初九,真武祖師飛升之日;這裏都要舉行盛大的廟會,朝山的香客如滾滾之黃河水。觀裏主持進行濃重的宗教儀式,來自陝、晉、蒙、寧等地的群眾則觀光拜聖,求神賜福,物資交流,聯絡友誼。
白雲觀的真武祖師殿前可以抽簽,都說很靈驗。多少年來,不斷有人登山求教,預測心事。應驗者便紛紛捐款續建,當朝者更不拂民意撥資補葺,使道觀規模越來越大,共建起大小廟堂99座,占地8、1萬平方米,成為西北地區最大的明清古建築群。明神宗皇帝朱翊鈞當年頒施給白雲山的聖旨原件,現依然完好地保存在山上。
20世紀中葉,大概是1947年秋天,偉人毛澤東轉戰陝北鬧革命,曾兩次登上白雲山,賞古跡,攬名勝,展望北國風光,連綿起伏的黃土高原和滾滾向前的黃河波濤使他激情滿懷,在山上與四麵八方來的群眾共渡了重陽佳節。據說他當時正準備東渡黃河領袖於朝,興之所至便在真武祖師殿前抽了一簽,結果是“日出扶桑”上上好簽,一路順利打進了北京城。
領袖亦人,因之有常人的一麵,況且毛澤東對中國的傳統文化深諳其道。後來毛澤東也成了神,這個簽事就隻能當野史來傳聞了。
土生土長的陝北著名作家路遙,躲在故鄉的一個山中寫完了小說《人生》之後,也曾到白雲山上來抽過一簽,曰“鶴鳴九洲”,於是一炮打響,聞名全國。
我的文友和鄰居黃河浪,也是陝北的一位浪俠才子,他曾在白雲山上抽過一簽,簽語上說他是天上飛的鳥兒,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果真他多年流浪於西安、深圳的文壇,雖著述不少,可最終沒有一個固定的單位,頗讓人感到遺憾,隻有在他壯心未竟英年早逝後,才長眠於故土。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紛紜人事,我不能一一例說了……
這些趣事,為白雲山增添了神秘的色彩。其實,人生無常,福禍有之,巧不巧在於機緣,信不信在於自己。不過,白雲神山的秀姿靈韻卻是有目共睹的。
白雲山道教的音樂,被譽為聖境仙樂。明代有北京的道士前來協助教務,因此在民間古樸悠徐的傳統音樂之中,滲進了莊重肅穆的宮庭之味。後來,白雲山的道士雲遊江南,又帶回了婉轉秀美的南方之韻。並且在長期的演出活動中,道士們吸引了晉劇、嗩呐、民歌中的一些技巧,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堪稱白雲神韻。
坐在空曠的黃河灘上,聆聽山間飄來的縷縷仙樂,是莫大的享受。白雲凝結、時空停止,我們的靈魂得到淨化……
西津寺
黃河西岸的斷壁上,雄立著一棵身杆蒼勁、枝葉繁茂的古柏樹。樹上掛著一口大鍾,鍾下蹲著兩隻石獅子。獅子背後有一塊平地,平地上座落著一個小廟堂,這就是西津寺。
在老樹下,可以眺見山腳黃河波濤的走勢,這兒是秦晉峽穀的上段,黃河大氣自信地開山劈道,與中遊延川那兒的急迫多彎相比,顯得從容多了。因此,人的心胸也跟著開闊,豪氣陡然而升,敲一敲大鍾吧,清亮的佛音便隨著你的手指傳開去,於峽穀中悠悠而旋。西津寺的對岸是山西地界,那兒的山頭本來還有一座東津寺,都是清代所築,都寄托著人們祈求平安的心願。然而,東津寺早已毀掉,災禍也就降至。
多半個世紀前,日本侵略軍長車直入,自東北搗中原,最後來到黃河邊,遭到強烈阻止。日軍的部隊就活動在山西的河岸上,而八路軍的指揮部,則駐紮在西津寺。麵對麵的戰鬥,打了不知多少次,最終,日軍沒有過得了黃河。盡管他們有飛機大炮,可黃河西岸的防線巍然不摧,西津寺的老樹古廟高聳於崖。後來,人們說:有西津寺的佛保佑咱們呢。究竟是佛法無邊,還是母親河的巨浪發揮了作用,反正黃河以西的半壁土地沒有受到踐踏。其實,在老百姓的心目中,那時的紅軍、八路軍就是佛、就是神、就是救星。西津寺隻是象征,隻是山裏人模糊的純樸的代碼罷了。
西津寺背後的高山上,有一係列大自然的風蝕傑作,有的像駝隊遠行,有的似跪猴望月;有的儼若壁畫,有的酷如天書。岩石間長起一棵綠樹,添了盎然詩意;亂崗上盛開幾叢野花,綻出許多浪漫。這些風雕岩塑洋洋大觀地排列在河岸高處,透著神秘的情致。當地土著說:劉秀曾在這兒藏身過哩。那兒還有他留下的什麼什麼……
西津寺的腳下,偏北不遠處,有一大片開闊的沙灘,生長著密密麻麻的棗樹。豔紅的棗子伸手可摘,酸甜爽口。嚐棗而行,進到深處,臨河有一個小院,過去是水管站,現在掛了個黃河渡假村的牌子,裏邊可以休息,可以吃飯,可以住宿。幾把椅子往院壩上一放,人仿佛就坐在了水麵上。看著風景,聽著濤聲,吃著紅棗,你突然會感到:黃河是這麼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