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叫乾坤灣,是因為傳說中的三皇之一的伏羲,在這兒居住時,常來“S”形的灣道仰觀天象,俯視河山,根據自然的風水現象創造發明了八卦圖和太極陰陽學理論,開創了華夏文明的先河。他將世間萬物劃分為陰陽兩極,在八卦圖上用黑白顯示。比如太陽為陽,土地為陰;男性為陽,女性為陰。隻有陰陽互合,事物才能生長。從而總結出了氣候變化、人類繁衍等自然發展的規律。伏羲的思想提供了人們認識生活的理論基礎,影響力久遠。現在,中國的太極拳、八卦蓮花掌等武術精華,就是在太極陰陽理論上發展起來。農民對於季節變換的掌握,耕種時令的安排,仍然按照陰曆來進行。
以上傳說不是無稽之談,有比較充分的依據,因為下遊的伏義河村,在遠古時可能就是伏羲村,乃伏羲出生、成長的地方。據《延川縣誌·道光本》記載:今伏義河村,在清代前叫伏羲河村。由於“羲”與繁體的“義”字結構相近,在方言中音也相似,後來人們為了方便書寫,就將“羲”字寫成“義”了。此外,伏羲的父親雷神的居住地雷澤,就在延川縣土崗鄉的雷家岔村,離這兒很近。
我們雖然沒有做詳細的考察,可眼前這黃河的拐彎形狀,正如太極陰陽八卦圖中的“S”,而河懷村與伏義河村所在的兩個山頭,恰似兩條平放的“陰陽魚”,這是極為生動的現實寫照。夜幕已經降臨,兩個小村都亮起了燈火,歲月的發展與生息的延續從未停止。
我們離開乾坤灣,返身去山梁後的小程村。
坐在村長程海的家裏,一盤大紅棗吃得人肚脹,一碗玉米粥香得人周身舒坦。
在與村民的交談中我得知,乾坤灣的宣傳和研究,與一個人關係很大,他就是中央美術學院教授、中國民間剪紙研究會會長、油畫家靳之林。2001年秋天,年逾七旬的靳教授從北京來到延川寫生,看見乾坤灣後就愛上這地方,於是一住數月,除了畫畫,他還跑到縣上去要經費為小程村拉來電源,又在乾坤灣上樹起石碑,刻寫了碑文。2002年春節,他又發起在這兒召開了中國民間剪紙研究會非物質文化遺產延川年會,來自國內外的幾十名學者共睹了乾坤灣的神采。村裏的許多婦女在靳教授的輔導下,剪紙藝術大大提高。我參觀了村長鄰居馮秀珍的作品,已擺脫了傳統的單純的舊樣式,完全是麵對鄉土現實生活的創作。比如她有個題名為“清水關”的剪紙,上麵表現著黃河裏的板船工,河岸上的石碾子,正在爬山的農民,還有毛澤東住過的三眼窯,窯前的棗樹等等,內容豐富而含意深刻,讓人刮目相看。她們的剪紙已開始帶來經濟效益,被外地的遊客購回去收藏或做裝飾用。現在,小程村是延川縣委縣政府命名的“民間藝術村”,延川縣則是國家文化部命名的“全國現代民間藝術之鄉”。
夜晚,躺在寬大溫暖的土炕上,我想著一個藝術家的良知和奉獻,想著黃河人民內蘊的智慧,想著黃河的天文景觀與古老民族的融合積澱,想著這塊保存完好的原生態的民俗文化土壤,竟然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清晨,窗戶紙剛泛白,我翻身下床,又走到黃河邊來。這時,峽穀裏罩著一層薄霧,乾坤灣像個剛蘇醒的少婦,溫柔恬靜地躺在高原的懷中。黃河水在人們印象中向來是渾濁的,激蕩的,可在這兒呈現出一種安謐平和的陰柔美態。我想,遠古的伏羲迷上她,近時的畫家喜歡她,國外的遊客讚美她,不是沒有道理的。
山梁上響起喇叭聲,小楊已開車過來。
在崎嶇坎坷的黃土便道上繼續往前行駛,路旁的棗枝兒不時地敲打著車窗。想著一路的險途,我感到乾坤灣真是一個藏在黃土高原深處的佳人,誰要領略她的美麗可不容易呢。要把乾坤灣開發介紹給國內外的旅人,的確有很多困難。
也或許,就讓她保持在原始的氛圍中,可能更具有一種曠遠的吸引力。
伏羲村
這村子不大,幾十戶農家,數百口人,一色的土窯洞。它靜靜地聚集在半圓的黃河灘上,背靠陡聳的山巒,村前的黃河弧形繞過,河水那岸是刀砍斧劈般的斷層,懸崖上的兩塊石頭像兩隻猴子,蹲在那兒注視著沙灘。
由於交通不變,這村子仿佛與世隔絕,很少有外人來,因此也蓄養著一股自在獨立的遠古之氣。不過,近時,村民們平淡的生活氛圍正逐漸被打破。在站立著石磨、碾子、果樹的濕潤的村道上,已輾上了汽車輪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