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民謠為證:
天上沒飛鳥,
地上不長草,
風吹沙子跑,
大姑娘不洗澡……
就這麼個苦甲天下的地方,近些年來,卻考出去了四十多名大中專學生,其中還有兩位博士及博士後的研究生。於是,世人稱柴家灣為高考“狀元村”。
村前有一麵高高飄舞的紅旗,紅旗下便是小學校。全校三位老師,都姓柴,都是本地人氏。學生們如果呼柴老師就有可能分不清ABC,隻好按照他們的實際年齡喊大老師、二老師、三老師。
兩年前,校舍是幾間低矮的舊窯洞,現在的新校舍,是村民們貸款蓋起來的。柴泉隆老師已在這裏當了三十多年的民辦教師,他是中國最基層最平凡的小學教師,但那些大學生、博士生都曾接受過他的啟蒙和教誨,誰能說他不偉大呢!
走進柴家灣的農戶,最顯眼的是正堂上懸掛著的大幅字畫,內容有“一等人忠臣孝子,兩件事讀書耕田”、“春風夏雨秋夜月,唐詩晉字漢文章”等內容,此處讀書興教的氣氛,昭然可見。
極端的貧困和成批的人才湧現,構成了這兒反差強烈的獨特風景。有人無法解釋這現象,便說此地風水好。
狀元村沉默不語,靜靜地躺在金黃色的光暈裏,如同它身後的黃土高原那樣,赤裸而又沉厚,安靜而又堅毅。
柳江舟影
大船和小舟於江邊排列有序,組成一圈別具韻致的圖形。渡口是千年的老渡口了,想當年永州司馬柳宗元,該也是在這兒泊舟上岸的吧。
逝水向前滔滔不已,千年的流姿沒有改變。老渡口還是這般滄桑,老石條依舊如此堅硬,烏篷船仍然那樣窄小,柳公的足跡,重重疊疊在柳州城的街巷上不曾消失。
那年,體弱多病,積鬱滿胸的柳宗元接受命運的安排,遭貶來到這邊城僻地,他沒有萎靡不振,沒有抱殘守缺,而是積極廢棄舊俗,破除迷信,開荒鑿井,植樹勸農,興教辦學,將未盡的政治革新推展下去。直至四年後溘然長逝,才停止了行善於民的德行。
戊寅年春節,在好友陳雄的接待陪同下,我乘坐柳江的烏篷船,拜渴了濃蔭中的柳侯祠,頌讀了柳公的《柳州山水近治可遊者論》、《柳州東亭記》、《柳州複大雲寺記》等名篇,陶醉在他所描述的幽邃清澄的環境中。那天,我們還去秀麗的馬鞍山上揀拾了象征收獲的柴薪。當然,在優秀的物理教師陳雄創辦的柳州銀河熱水器公司裏,我又感受到這個古老城市的現代氣息。
時過半年,沒想到殘忍的病魔竟奪去了好友陳雄的生命。他的熱水器,如今還在千家萬戶為人們清汙除垢,而他的身軀卻駕鶴西去。
流水東去,船來舟往,老渡口還在,烏篷船還在,人們會記住那些做過好事的人的音容笑貌。
我不願意再到柳江,也不想再上那烏篷船了。因為逝者手掌上的溫熱尚在舷木上散發,逝者拋下的石子依留於水底鋪墊航道。可友人再也無法回頭,狠老天不公好人命短,狠自己沒有回天之力。
柳公的烏篷船凝固在千年的時光裏。
陳兄的烏篷船停泊在昨天的河道中。
我把這柳江舟影攝入鏡頭,讓它永遠留在我的心目中。
懷念少默老人
秦山漢水失赤子
公元二千零六年五月二十八日淩晨零時十分,書法大師陳澤秦(字少默)辭世,三秦書壇一片痛悼,其弟子趙熊為恩師撰了一幅挽聯:“一世沉浮歸至淡,百年翰墨定尊名”,刊登在《西安晚報》上。
二十九日上午,本人去靈堂上香拜祭,亦送去一幅挽聯,曰:
秦山漢水失赤子
詩風墨韻澤後人
這是一個晚輩的心聲。
陳澤秦是陝西安康人,安康在南秦嶺的漢水邊,他對家鄉有一股赤子之心,凡是安康人求辦的事情無不應允。安康出土了文物,他去鑒定;安康舉辦書法活動,他去講學。這些年,他的書法作品價格飛漲,但隻要是安康人來求字,大多免費。安康曆史博物館請他題寫館名,字寫好寄去,隨後收到了潤筆費,他立即退回。前年,安康學院升本籌備期間,需要他的書法做禮品,他以九十高齡的抱病之身,堅持寫了數十幅,那是一批封筆絕作。
老人一生淡泊名利,北京的陝西的新聞單位多次要采訪他,一概拒絕,惟一的一次上鏡頭,是安康電視台的“七色風”欄目。說明他對老家看待的何其之重,又何其親切何其自然。老人從來不好為人師,不願為別人寫序言,卻為安康的書法家劉揚光作品集題簽作序,可見其情感所在。
三十日上午,追悼會在西安三兆公墓舉行,省委省府領導、各界名流送了花圈,很多。安康文聯、書協,安康學院送的花圈,擺在顯著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