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幾天,荊老爺同黎氏便一起將這個孩子的名字給定了下來,叫荊祥安。經過了荊祥磊一事,他們隻求自己家的孩子這輩子可以平平安安,其他的什麼也不做奢求了。荊祥安滿月那天的酒席照例是由黎氏一手操辦的,還是照著原來的酒菜單子置辦,不多也不少。
滿月宴上,許是因為觸景生情,柳佩蓉便多喝了幾杯,女客們喝得酒不似男客們的濃烈,但一連幾杯下去,還是讓人有了淺淺的醉意,看著白胖可愛的荊祥安,柳佩蓉的心裏便開始抑製不住地思念起了自己已經過世的兒子,心裏越發地淒涼。禁不住眼圈一紅,迅速將頭低了下去。
柳佩蓉的這個舉動沒有逃過荊桂清滴溜溜轉著的眼睛,荊桂清偷偷在桌下踢了踢荊桂蕊,示意她看過去。當荊桂蕊將視線轉過去的時候,恰好對上柳佩蓉一雙失神的眼睛,便惋惜地歎了一聲,極為親熱拍了拍柳佩蓉的手臂,做出一副體會至深的樣子來,道:“唉,佩蓉,我們也曉得你心裏頭難受,但是今兒可是個大好日子,你可莫要這樣一臉別扭的,到時候讓人家水曼看了心裏頭不也不痛快麼。”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關心柳佩蓉,實際上,荊桂蕊心裏還指不定是怎麼想的,至於其他的倒不敢肯定,隻是幸災樂禍的成分卻還是有那麼點兒的。
端坐在斜對麵的仲水曼看得清楚,荊桂蕊將手搭上柳佩蓉胳膊的時候,眼底那一絲意味深長,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荊桂蕊這是打算要挑撥她們妯娌倆的感情來了。
這一回滿月宴結束之後,荊桂清姐妹倆破天荒的留了下來幫忙收拾,這一舉動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相當不正常,很難不讓仲水曼去懷疑她們姐倆是不是又在想什麼餿主意。果不其然,待到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地差不多的時候,荊桂蕊悄悄地跟在柳佩蓉的身後走出了房間。仲水曼裝做沒有注意,也悄悄地跟在後頭走了出去。
柳佩蓉今兒的精神懨懨的,又喝多了幾杯,剛才是硬忍著頭疼幫忙收拾起了碗筷,這會正急著回房間躺一會,因此被荊桂蕊叫住的時候,臉上難免有了幾分不耐煩的神色,隻是礙於對方畢竟是自己的姑姐,總算是忍耐著沒有表現得太過不耐煩。
荊桂蕊上前幾步,又是心疼又是惋惜地拉起柳佩蓉的手,歎道:“佩蓉,這事兒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你怎的看起來還是這幅憔悴模樣呢,看了真真是叫人打從心底裏覺得難受。你說這也真是的,唉……”
柳佩蓉眉頭微微一皺,心裏一陣鈍痛。這些日子以來,她最聽不得別人提起荊祥磊的事情,隻要一有人說起這個,她的心裏便像是有刀子硬生生劃過。今天荊桂蕊這是第二次提起那事了,這令柳佩蓉本來便沒有愈合的傷口又添了兩道新疤,對著荊桂蕊也變得越發的不耐煩起來。
“二姐,我這腦袋正疼的厲害呢,你還有什麼事麼?沒有的話我就回去躺著了。”柳佩蓉硬是逼自己露了個還算友好的笑臉,好聲好氣地下了逐客令,就等著荊桂蕊識相點趕緊轉身離開。
“唉,佩蓉,我這不是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麼。都是一家人,成天看你這幅模樣,我這心裏頭也不好受。老天爺也真是不開眼,祥磊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嘖嘖……竟是說沒就沒了。”荊桂蕊看似極惋惜地歎了一聲,又道,“唉……不過這種事,誰又說的準呢?生老病死天注定,尤其是小孩子,八字稍微一軟,來了個硬的,真是不想走也得走呢。”
“二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柳佩蓉定定地看了荊桂蕊半晌,鐵青著臉一言不發,轉身便要離開。
躲在暗處偷偷向這邊打量的仲水曼也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二姑姐,平日裏還真看不出來,沒想到還真是個什麼話都敢向外說的角色。什麼叫做“八字一軟,來了個硬的,不想走也得走”,這不是明擺著是在拐彎抹角地說他的小祥安命硬,克死了荊祥磊麼?這話也虧得二姑姐她敢說出口,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柳佩蓉轉身打算離開,無奈自己的胳膊被荊桂蕊牢牢抓在手裏,想要離開就得硬甩開二姑姐的手,到時候臉麵上多少會有些不好看。荊桂蕊唉了一聲,似是在埋怨柳佩蓉不肯體會她的好意似的,道:“你這是做什麼,這就咱倆,也沒外人,有什麼就說什麼唄。這有什麼好介意的,我說這話你可能是不愛聽,但事實就是這麼一回事。當然,我也就是心疼磊兒,才忍不住多嘴說了這麼幾句沒用的。還有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