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一首詩，有人詢問讀後的意見，我常常回答說，它給我的感覺如何如何。同一首詩，給幾個人的感覺都不同，也有人說沒有引起什麼明確的感覺。我常聽人講過，某個人的感覺來自藝術的本能（素質）或個性的直接的反映。因此，人與人的感覺的差別出於天性，是無法在後天從根本上改變的。這種說法常常能聽到，說這話的又往往是有修養的人。但總覺得這些說法有點玄虛，說說可以，形成文字是很難以構成明晰的觀點。其實，我以為對一個人來講，他的感覺是一種與意識同時在他心理上起作用的活動，而且意識（理性的思維）起著重要的作用。感覺與意識的同時存在，使人的審美突破了單一的表麵的印象，使感覺能以從多方麵（各個角度、層次）得到深化。當今的人類已進化到很文明的階段，生理的心理的結構遠遠地超過古代人。如今世界上不可能有絕對單一的感覺，它幾乎與意識不可分割。有人常說感覺可以是純的，一跟意識沾邊或結合，感覺就失去了獨立性，不純了。我以為這種說法是片麵的，形而上學的。實際上，哪裏有隻憑感覺生話或進行創作的人。即使是超現實主義詩人，也並不超脫現實，而是透過現實去探索潛意識，成為意識與無意識之間隱藏的聯係。感覺隻有與意識共生，相互促進、補充、滲透，感覺才獲得對生活的思辨與鑽透的力量，產生豐富而深邃的意象，才能使詩的形象不但具有藝術的個性而且輻射出時代的精神。把感覺強調到了神秘的地步，如果不是屬於愚昧的表現，那就隻能是某種意識起了決定的作用。在創作中如何協調感覺與意識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如出現偏差，就會形成理念化傾向或偏狹的個人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