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傍黑,大家緊挨緊靠擠坐成一圈,撲下身子麵對火塘烘烘烈焰伸張開兩手,那是讓全身在解凍。各自在狼狽不堪裏誰也不望誰,誰也不講一句話,全一聲不響拿雙眼緊盯著燃燒的火焰,又轉向火架上麵鍋裏慢慢在溶化的冰塊。那情景,個個都像是一盞盞被耗盡了油的燈火,微弱地在喘息,雙手在發抖,饑腸在腹中空鳴哀歎;眼睛死死不放開火苗和鋁鍋,心裏在抱怨嫌那火不旺,恨這水不開。有人耐不住了,馬褡子裏掏出生羊腿來,放在火焰上燎一燎上麵附著的羊毛灰土,削一塊放在嘴裏大嚼起來。餓極了的藏族小夥子,一次能這樣吃掉一個羊腿肉。當初,咱也這樣將就吃一點生肉,先壓住腹內絞疼的饑餓。後來,發現那燒紅了的鐵皮爐子完全可以在這時候利用。這凍得邦邦硬的羊肉就像是一砣冰疙瘩,利刀削來若刨瓜皮一般,削一塊用刀尖挑起摁向火紅的爐壁鐵皮,“吱溜”一聲,一股油煙衝鼻而來,香味刺激讓你的口水當下淌落。眼看著一片翻卷起來的烤肉由刀尖滑落滾到了羊糞鋪墊起來的爐灰上,你會不假任何思索地忙著把它拿雙指捏起來,猛對它吹過一口氣,想是要把那上麵沾附的爐灰吹去。也不管它幹淨不幹淨,閉上眼睛不望,旋即丟進在垂涎欲滴的嘴裏,津津有味地大嚼起來,那味道可是美極了。緊接著“咕咚”一下吞進在肚子裏,即刻精神煥發來了勁,再削再烤再往嘴裏丟,忙得不亦樂乎。後來,在下麵放隻空碗接住肉塊,省去沾染上汙穢物的種種麻煩。
這樣烤一塊吃一塊,我一頓能吃掉半隻羊腿肉,喝上酥油茶,是尚好的一頓晚餐呢!常常會讓我心滿意足,欣然愉快地大聲唱起來,開始給同伴們講故事。這種特有的烤肉,別說它一無鹽二無作料、半生不熟的,吃來確實另有一番妙不可言的滋味。至今回想起來,這烤肉依然像是曆曆現在眼前。那誘人的香味還似乎長留在嘴裏,咀嚼有聲,餘味無窮!那時,拿它填塞飽肚子,滿心歡喜地躺起在羊糞疙瘩鋪墊開來的地鋪被窩裏,晚上常常帶來盡都是好夢;夢裏必然有妻子兒子陪伴在身邊,其樂融融。一覺睡醒,就到了帳篷頂上的天窗上彩霞萬道,紅光穿透布帳篷照進落在了布滿一層厚厚白霜埃塵的被蓋上。
有人說,生活是一首美妙激情動聽的詩歌,也有人把生活比做一杯甘甜醇香濃烈的美酒。其實啊!生活正像是廚娘擺放在案頭上那一瓶瓶調味劑,酸甜苦辣辛樣樣都少不了。生活中有甘甜幸福種種歡樂,亦有迷茫無助多樣煩惱。就算是一首詩,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有不同;同一壺酒,大家喝來味道也不盡相同。這自然是各自的感覺、愛好各有不同,情緒和心境時時都在相互轉化,是精神起了作用。人人都在無時無刻追求一種叫幸福理想的生活。其實,幸福隻是一種帶有鮮明主觀性的感覺而已,是因人因時因地而異的,富人有富人的幸福觀,窮人有窮人的幸福觀,乞丐有乞丐的幸福觀。朱元璋不是吃了一頓討飯花子為其分食的殘湯剩飯,直到當了皇帝之後還在念念不忘嗎?當年,我們能找到住進在羊圈,吃上牛糞火上烤羊肉就算是很幸福哩!正像一位哲人所說過的那樣:“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拿得起放得下。”拿得起是一種勇氣,放得下是一種肚量。
牛糞火上烤羊肉,當然是下裏巴人最原始的吃法,難登大雅之堂,比不得山珍海味。不管是上到天堂,還是回歸人間,饞我還是要饞它!勇於吃苦,是一種樂觀主義精神。而崇尚節儉,更是做人的美德。我常常想起老子對吃,說過“為腹而不為目”,這句可謂是真知灼見的話!人間另一位聖人,也曾誇獎自己的弟子,“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人們永遠不會忘記,有總統當著外國元首的麵在國宴上舔盤子這件事。也不會忘記世界首富比爾.蓋茨,招待我黨總書記兼國家主席竟隻有簡單的幾個菜。還有富甲天下的成功人士榮德生,到老也隻是布衣老頭一個,每日裏粗茶淡飯,人間煙火。既便到了共產主義物質極大的豐富之後,人們也並不擔心肚皮大的漢子能吃喝裝得下多少社會財富,一樣心疼的是被丟棄在潲水桶裏每日浪費掉的東西。早上撈起的鮮魚,到午後就成了臭氣熏天的腐肉;幹涸了的湖泊,就變成了毫無生命的沙漠;懸浮在空中旋轉的這顆藍色星球的年輪記憶中,經曆記載著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憂傷與悲哀!
文章主題還應該返回在初衷。大致,成功者便都是從艱難困苦中走來,唯其這種吃苦精神到啥時候都不能缺少或者放棄丟掉,才能平平安安走過一生不平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