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1 / 2)

兩人從雪地上牽過馬來,公主扛槍趕馬在前,朝積雪裏趟開一條路來。拉姆背起一直在深度昏迷中的戰士,緩慢地像是蝸牛在爬行。她臉色泛白,大張開嘴巴喘不過氣來。在這樣高海拔地區,平地裏空手步行也有內地負重百斤在行走的艱難。可想而知,姑娘背著戰士在積雪中行走的那種艱辛的樣子了。

就這樣,兩人交替背馱著九死一生的戰士,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走過這幾公裏冰雪之路,趕在太陽端直照耀在頭頂上空的中午時分,終於攀爬上這位於半山腰間的岩洞。好在,常有過往行人在洞中過夜,地上多多堆積有燒用剩下的幹柴、牛糞幹和幹草,這時剛好派上用場。她們從馬背上取來行李,朝攤開來的幹草堆裏把戰士平身放好,拿自己備用的皮褥卡褡將其嚴嚴地捂蓋起來。

火生著後,姑娘們知道凍僵了的身體是不能用火烤的,這就拿裙裾從洞外兜來積雪,含羞解脫開戰士凝結成冰疙瘩一樣的四肢衣褲,左右朝他跪倒傾伏下身子。一個在頭前,一個在腳下,兩雙手捧起白雪來不停地照他的手臂上、腿腳上,輕輕地若在撫摸般按摩起來。她們忙得顧不上燒茶吃飯,甚至顧不上說笑。就這樣互相關照著,一刻不停替戰士按摩到太陽落山。

躺在溫暖裏的戰士,在姑娘們精心護理、悉心經意地按摩中漸漸地身上有了熱氣,皮膚開始發熱,手腳逐漸能夠活動起來了。他終於蘇醒過來,沉痛地長長歎了口氣,迷瞪瞪裏強睜開來的恍惚眼神,一時瞅在了緊湊在咫尺間兩張姑娘熱情微笑的臉上。他嘴角邊掠過一絲甜美安詳的笑意,心裏那樣感激著,眼角嘩啦一下向左右兩邊滾落下兩串激動的淚水,再努力著張了張嘴巴,正像是要說話,卻支撐不住將頭歪在了一邊,拄下臉來又一次昏迷過去了。

“這如何是好啊!”眼見戰士這樣,公主憂心如焚著急起來。

“不要緊!妹妹不必擔心害怕,他現在這樣子是餓的。你摸摸他這幹癟的肚子,那居然就是冬天餓狼兩張粘連在一塊的皮肉,是有好幾天沒有吃東西呢!”

兩人果然揭開他貼身的白襯衣來看,又連忙不好意思地扭開臉去,背對著背,捂著嘴哧哧笑個不停。

笑夠,公主這才回頭,對姐姐正經地說:“依你看,隻要他不凍死凍傷,餓,就不怕了,我們有東西給他吃。我考慮,你趁夜趕回部落住地去,找人弄些鮮奶鮮肉。再找那個老藏醫,讓他給準備些治療凍傷吃的洗的藥,你帶過來。千萬千萬不要讓我的父母知道了。別人問起,你也不必實話實說。帶上你我的兩匹牲口,連夜去連夜趕回,我等著你。這些都是治病救人所急等需用的,你一定得要把它們全弄到手。順便還得馱些糞幹來,積雪這麼厚,恐怕三五天撿不來幹牛糞。”

拉姆取來肉幹,就清茶抓了個糌粑吃了,急促促鑽出洞外趕馬去了。

這一夜,洞中就剩得公主和戰士兩人。趕在天黑洞裏暗下來之前,她用心用意打製好一壺香噴噴的酥油茶,趁戰士醒轉來喂他喝了些茶水。

這酥油茶,是取奶水的精華和鹽巴一起融入煮熬好的釅茶水中攪拌,使得水乳交融而成。營養自然十分豐富了,是極佳的上乘飲料。平常隻有頭人、牧主才能飲用,娃子們難得一見。

她喂他喝過茶後,看他的精神好了許多,安然裏仍舊進入夢鄉熟睡。她也就側身緊挨著他半躺半臥起來,拿一隻手支撐起自己的頭,借助洞口映進來的微弱雪光,雙眼湊挨緊盯住熱懷裏這張陌生的男子漢臉上。姑娘惴惴不安,依然處在高度警惕的緊張狀態下,提心吊膽在手中攥緊了兩把汗,怕他的病情夜晚加劇惡化,打算就這樣整夜來監護他。人性良知和對生命的惻隱之心,使姑娘眼裏噙著同情哀傷的淚花,氣道哽咽,鼻鬥發酸,像是在關愛親人那樣,照顧著這個異族他鄉遠道而來的小夥子。她牽腸掛肚憂心忡忡,憐恤這個與自己毫無任何關係的戰士;望見他死人般的狼狽可憐相,她憐憫哀痛悲傷,時時都想要放聲號啕大哭。

就這樣,她在含情默默注意他的時候,聞見他身上誘人的氣息,聽著他在恬靜裏扯長了均勻微弱的鼾聲,這才稍許把提到嗓子眼來的心塌實地安放下來。轉而,她那樣莫明其妙地興奮起來。畢竟,她是這樣一個豆蔻年華,風華正茂的姑娘。好奇心一時受到異性的誘惑而蠢蠢欲動,折磨逼迫情竇初開的她,一遍又一遍拿自己高高聳起的胸脯貼近了眼前的他。那又像是母親在暗自發笑,無言地在欣賞這躺在自己懷前的嬰兒。她不倒眼地左看右看,忍不住還想要拿手去摸摸這令人可愛著耐人尋味好看的臉蛋呢!這是一張有棱有角英俊的臉龐,黑而且長的睫眉,端莊的高高鼻梁,和這毛絨絨的短須,全帶著英年男子的稚氣。姑娘這可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夜間陪伴一位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子,和他相倚相靠躺在了同一個鋪上來了。而且,她與他素昧平生,並不相識。卻又像是一見如故那樣,不知為什麼,她心中對他在依戀著熱愛,不啻久旱土地之渴望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