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3 / 3)

母女倆把人救回山洞,野人家裏能有什麼呢?多虧索南旺姆逃出部落當時,隨身還帶有一個小銅鍋,這就是她們惟一的炊具。多少年來很少使用過它,怕把它燒壞,可是啥都沒有了。這時候正用得上,母親把它取出來,來到山腳下小溪旁把鍋上的綠鏽擦洗幹淨後,端回一鍋泉水來,架在三塊石頭支起來的火堆上把水燒開,放了些鹽巴,讓女兒先喂他喝了一些淡鹽水。這人在母女倆交替輪換著把他背回山洞之後,放在幹草堆上,隨著洞子裏的暖氣慢慢地蘇醒過來了。

這時候的啞巴已經是一個大姑娘,窈窕淑女,修長的身材雖然緊裹在野獸皮筒子裏,也一樣婀娜多姿。她臉色黛黑,莞爾一笑微露著那一排好看的雪白晶瑩牙齒,嬌嬈的樣子也這般楚楚動人。她拿了根半截子動物大腿骨,把開水灌在其中,搖晃得水不燙時,伸對在他嘴邊來,滿臉微笑看他狼吞虎咽把水喝下。

他一連喝去了半鍋水,臉上的氣色也就還原轉過來了,精神像是有所恢複。在光線昏暗不清的洞子裏,他左右來回邁動著那張驚愕詫異含著微笑的臉,咧開嘴來大聲地在講話了,隻可惜兩人聽不懂他都講了什麼。他發急裏想要趴坐起身來,隻是那背部上下創傷疼痛難忍,咬著牙而又不停地在嘴裏倒吸著涼氣,連連咋舌間,還那樣焦躁地皺起兩道濃眉在長噓短歎。年輕人孱弱的身子在顫抖,終於沒有趴坐起來。他就隻好這樣拿雙臂支撐起上半截身子來,雙膝跪在幹草堆裏,瞪大一對驚奇喜悅的大眼睛仔細地在審視那般,左盯盯右望望,在這身前背後兩張黝黑泛光的臉龐上來回上下,認真再把這山洞內的一切光顧瀏覽了一遍。

那母親見了,趕忙拿來煮熟切好的鮮肉塊,蘸上鹽末送在他手裏,指指自己的嘴巴示意這東西能吃。他雙手捧接過肉塊,一塊接一塊大吃大嚼起來。吃飽喝足過後,他興奮不已地朝母女倆深深點了點頭,仍舊撲趴下身子睡去。

待他爬下躺好後,母親拿過喝剩下的鹽水,四指並攏蘸上鹽水,慢慢地把他傷口上的血跡擦拭幹淨,把附著在傷口上的汙穢物洗去。母親再喊女兒,拿來她們平常用來治療紅傷的草藥粉,給他撒塗在創傷處。

就這樣,母女倆總算把他救活下來。對於這個人來說,吃東西當然是個大問題了,這野人家裏就隻分個幹肉和鮮肉,有的是野兔肉、野羊肉、野牛肉;生著吃、烤著吃、煮著吃,他吃不慣也得吃。野人穿的是野獸皮製衣,拿毛撚成線,用骨針把一塊塊裁開來的獸皮連綴起來,那就算是衣服。這人全身衣服失去,眼看著寒冷的冬天就要來臨,母女倆張羅著又是揉皮子又是撚毛線,用獸皮給他也做了一件又寬又大的藏裝。

時過不久,小夥子的創傷全部愈合,體力也得到恢複。他成天到晚背上那個鐵家夥,挎上子彈帶,爬上附近的山頭,一遍又一遍朝東西南北方向的遠處久久眺望,大概是在尋找他回家的路呢!

常常就在這時候,姑娘悄悄地尾隨著他的身後追來,不聲不響微笑著依偎在他的身邊坐下來,陪伴著他。自從把他救來山洞之後,她莫明其妙地對他就產生出一種說不來的親切感,分外地要敬重親近,不分晝夜守望著、眷戀著寸步不想離開他。啞巴隻覺得,此時心情豁然間開朗起來,像偶爾裏在綠意盎然的草叢中發現了一朵特大豔麗的鮮花那樣,對它愛慕著想要采摘,可又不忍心來動手,就這樣戀戀不舍地圍著它來回轉悠。她是個啞巴,更有語言不同的障礙,這並不影響兩人之間的感情交流。三個人長期生活在一起,除了用手勢、表情交換意見之外,也互相學習一些簡單的生活用語。比如說,吃喝穿戴、來去上下,等等。多數時間裏,三個人都是用歌唱來表達自己內心裏的情感。三人共處以來,洞裏歡快悅耳的歌聲從此就未曾間斷過。他唱他的歌,啞女在哼唱。那母親往往都是放開嗓門來縱情引吭高歌,用這粗獷豪放的歌聲,盡情、酣暢地表達著自己說不來的那種甜美情愫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