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可一聽這話，先是一愣，臉上一絲不安過後，又轉為鎮定的神色：“劉福，你不要以我多收的三五鬥稻穀來要脅我，一個巴掌拍不響，你獲得的好處難道會比我少嗎？就拿給你家分的宅居地來講，當時就考慮你家人口多，幾個女兒都大了，總不能總與大人擠在一個房間裏，所以，你多占的地，我不是也睜隻眼，閉隻眼嗎？”
劉福聽著不是滋味，這宅基地的事，是多少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他劉大可居然還念叨在嘴上，你還不提你當初從我公牛角下拚了老命把你救出來的那一茬呢。這人啊，每次隊裏分稻穀，不是我總把你隊長的稱支得老高，每100斤至少要多出5斤穀子來，你劉大可又不是不知道，我講這事，就是要脅你了嗎？我是要你記著我的好。
負恩忘義呀。你要說我當個保管獲得的好處，不就是不用在農田裏泡，不用在太陽下曬嗎？但我做的事情，也對得起你那份關照。買化肥，買種子，你劉大可暗中做的手腳多了去了，我還不是為你保密？你賞的一點恩德，無非是給了我五女兒小雅當了個小組長，每天記的工分有8分罷了。
說你多收了三五鬥，是說得少了！
劉大可見劉福沉默了半天不說話，也不知道他在尋思啥，他猛吸一口煙，考慮再三，說：“你，明天到村會計那借50元，可好？多了，也借不出來，你一時也還不上。“
”我看不用了，我這條命，算了，公家的錢我不借。“劉福屁股離開長條凳子，聽著裏屋傳來均勻的呼息聲，此起彼伏，還有聞到奶香的味道，感覺到，夜已深沉。
”我走了，請假的話，要個十天半月的，你還多擔待點吧。”
“那是自然，要不，你家那家養的豬，先交給收購站？”
“算了，半大一條豬，正是長膘的時候，舍不得。”話剛說完，劉大可已經出了屋子，背後響起閂門的聲音，劉福感覺到劉大可並沒有立即離門而去，而在躲在門後，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朦朧的夜色反倒光亮了許多，天空少雲，棉絮狀的，魚鱗狀的，飛快的移動著，薄薄的，很快混成一片，有的成了一個老頭，那兩隻眼睛，非常的傳神，仿佛在對著劉福說話。有的成了一座峰峰相連的山脈，高遠深邃，龐大雄偉。
劉福徑自朝家走去，心裏麵盤算著，怎麼對付老婆。說什麼好呢，就說隊長同意借隊裏的錢，我劉福公私分明，大義滅親，堅決不借，表現了一個優秀保管員應有的革命本色。所以，頭可斷，而義節不可丟。
那麼他老婆一定會感激涕零，上床睡覺的時候，會多挪個地方給他，甚至來一個熱切的擁抱。隻可惜自從自作主張閹割之後，對那事是一天比一天的沒有興趣。
柳下惠坐懷不亂有什麼難的，換了是我，我也能夠。
劉福還在想，家裏的門是否還給他留著，這時，在王俊山家門口，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麵前，劉福定睛一看，這不是王俊山嗎。王俊山自打兒子考上大學就一直沒回來過，如果問借錢，倒有很大希望，他念舊情！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負工夫，我能借到錢了，我的命有救了。
劉福馬上趨上前去，說：”這不是王書記嗎，好久沒見你了，你是今天回的？“
王俊山見是劉福，說：是呢，今天回的，怎麼，這麼晚，串門去了？”
”是的。“
”你喉嚨，嚴重嗎，我也聽了孩子他媽說起了這事。“
”是的，要動手術，手頭錢緊，剛去問隊長借，坐了半宿，還不夠。“劉福沒有說一分錢沒有借到的事，怕丟麵子，所以這麼說。
”還差多少？“
”差200塊吧。“
”哦，治病要緊，這樣，我在縣糧油公司有個人還欠我150多元，你明天隨我去一下，我再湊點給你，你就直接可以在縣治病，也不用再跑回來。“
”這，真是太難為你了。“劉福擤了一把鼻子，”王書記，那我明天一早隨你去？“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