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有點離不開上海人,又都討厭著上海人。”
“上海人始終是中國近代史開始以來最尷尬的一群”
——餘秋雨
一個找不到故鄉的城市、共和國的長子阿拉上海人我們也許可以把上海稱為“近代城市”,因為作為一個“城市”,它的曆史隻有100多年。正如易中天在《讀城記》中所描述的那樣,盡管上海人有時也會津津樂道於楚國春申君開黃浦江之類的傳說(上海的別號“申城”即源於此),但正如“正宗上海人”其實也是“鄉下人”一樣,上海作為現代都市的真正曆史,當是始於《南京條約》簽訂之後的1843年。那一年的11月7日,上海正式開埠,成了一個英國人和中國人共同居住的城市。而在此之前,直至明末清初,上海也不過還是一個“蕞爾小邑”,是個隻有10條巷子的小縣城。到清朝的乾嘉盛世的時候,亦不過60條街巷,並以通行蘇州話為榮。可是,開埠不到20年工夫,上海的外貿出口便超過了中國最早的通商口岸廣州。1861年,上海的出口份額占據了全國出口貿易總額的半壁江山;九年後,廣州已不敢望上海之項背(上海63%,廣州13%)。
唐天寶十年(公元751年),中央政府在今上海市鬆江故道以南設華亭縣,揭開了上海政區形成的帷幕;南宋成淳三年(公元1267年),鬆江人海口滬演的上海浦設立鎮治,上海鎮成為華亭縣最大的市鎮;公元1291年,上海正式設縣,範圍包括今之上海市區和上海、青浦、川沙、南彙四縣,隸屬鬆江府。此後260餘年間,上海縣一直有縣無城。直到明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為了抵禦倭寇的侵擾,上海才建築了城牆,但卻是圓的,與中國其他城市的正方形迥異。上海,似乎從根子上就和中國文化傳統格格不入。
1876年,葛元煦《遊滬雜記》談到:“向稱天下繁華有四大鎮,日朱仙,曰佛山,曰漢口,曰景德。自香港興而四鎮遜焉,自上海興而香港又遜焉。”
從葛元煦的話來看,上海的興起也隻是100年內的事情,但是這一個世紀改變了上海太多。
很明顯,四大鎮非當年了(“佛山”和“景德”發展為今天的中等城市佛山市和景德鎮市,漢口成為“大武漢”的一部分,而河南的朱仙鎮,則明顯地衰落了),但是上海確是風頭正旺,而且是越來越旺。1999年的財富論壇、2002年的APEC、以及包括申辦成功的世博會都顯示了上海作為中國城市代表的實力。相比於西安、洛陽、開封,上海沒有那麼多曆史,但是曆史對於進步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的意義。相對於這些擁有更多曆史的城市,上海的步伐邁得更快,在近代以來,它越來越成為中國城市的明星,他自己正在創造著曆史。
開埠無疑是上海的一個曆史性機遇,而以後的故事更是人所共知的:上海像衛星一樣迅速升起,其速度之快、規模之大、力度之深,完全超乎了人們的想象。1852年,上海人口僅544萬,到1949年,則已增至5455萬。隨著實力的增長,上海的地位也在急遽上升。1927年7月,即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三個月後,上海因其“綰轂南北”、“屏蔽首都”的特殊地位而被定為“特別市”,從此與縣城省治告別,成為一個完全意義上的城市。由於其經濟位置的重要性,它甚至被稱為“東亞第一特別市”,成為當時國民政府的經濟脈搏所係。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上海也是中國新文化運動的發祥地,許多報紙、許多運動都是北京上海在南北遙相呼應的。如五四運動,初期由學生在北京發起,然而到後來卻轉移到了產業工人更為集中的上海。這一方麵說明北京是全國文化的中心、上海是全國經濟的中心,而且似乎也可以說明上海本身也擁有著雄厚的、先進的文化基礎。它為中國貢獻了陳獨秀、魯迅、胡適、林語堂、郭沫若、茅盾、巴金、瞿秋白、葉聖陶、鬱達夫、徐誌摩、戴望舒、劉半農、陶行知、胡風、周揚、夏衍、田漢、洪深、聶耳、傅雷、周信芳、蓋叫天等一大批文化精英和藝術大師。中國最早的一批畫報、廣告也大都是在那裏誕生的。至於它所創造的“海派文化”,當時更是不同凡響,時至今日依然餘響未絕。
無論是新中國還是國民黨政府,都對上海格外重視。建國前蔣介石派其愛子蔣經國統督上海;建國後,上海由陳毅親自坐鎮。新中國的建立對上海來說也是一個機遇,它成了全國城市(乃至各省)的“老大哥”。上海至今都是我國最大的工商業城市,曾經以一座城市支撐起了全國6/1的工業總產值和稅利。在計劃經濟時期,它為全國的消費者提供著大多數的稀缺品,每個經曆過那個時期的中國人也許都會記得上海表和鳳凰自行車,還有英雄牌鋼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