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被稱為“齊魯之邦”。這是因為:先秦時期,魯國和齊國分處於泰山南、北。長久以來,向來齊魯並提,把齊魯文化看成一個體係。事實上,齊文化和魯文化自有其分野,絕非同一個文化係統。正如孔子“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所言,齊國是沿海文化類型,達於事理而周流無滯,有似於水;魯國則是大陸文化類型,安於義理而厚重不遷,有似於山。兩種文化的不同,首先是由地理環境不同而引起,齊國是沿海國家,魯國則是大陸國家。故齊國是沿海經濟,有多種經濟類型:農耕、漁業、製監業、通輸業、手工業;魯國則隻重視農業,商品經濟極不發達。由此又引起經濟政策、政治方針和民情風俗等方麵的差異,最後則決定了齊魯兩國之間的學術文化也是不同的。齊文化具有很強的兼容性,對外來文化能夠兼收並蓄,魯文化則是單一性的文化,具有排他性;齊文化具有很強的變通性,魯文化則表現出保守性;齊文化是智者型文化,科學技術比較發達,魯文化是仁者型文化,提倡“尊尊而親親”,孝悌是仁的根本。
在魯國,不獨男子崇尚忠孝仁義,女子也不遜須眉。有個孔府世代恩親張姥姥的故事足以說明。
那是在唐代,兵荒馬亂,孔府又遠離朝廷,斷了恩賞。孔子第42代孫孔光嗣靠在當地做個泗水令,支撐門戶。孔府有個灑掃戶,原姓劉,叫劉末,後來進孔府當差,改名叫孔末——那時,外姓人進孔府當差都要改姓孔才行,明朝以後,規矩恰好相反,姓孔的不許當差為奴。孔末見時局混亂,就起了篡位奪權的野心,在一天夜裏把孔光嗣殺了。為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又要殺他的兒子孔仁玉。不巧,孔仁玉去了乳母張媽媽家,還沒回來。孔末就追到張媽媽家來了。張媽有個兒子和孔仁玉年齡仿佛,且湊巧也是個禿子,聽說孔末追來了,就脫下孔仁玉的衣服給兒子穿上,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孔末殺了。孔末以為萬事大吉,打道回府,做孔府的主人去了。孔仁玉改名換姓,和張媽媽以母子相稱。19歲那年上,他赴京趕考,被選為太學生,乘機向當時的皇上後唐明宗奏明孔末亂孔的真相,明宗派人查辦,把孔末殺了,讓孔仁玉回曲阜襲爵,斷了宗的孔子世家得以中興。孔仁玉為報答張媽媽舍子救命和養育之恩,奏準皇上,認張家為“世代恩親”,張家的世世代代都是孔府世世代代的恩人。從此,孔府上下都尊稱張媽媽為“姥姥”,這“姥姥”就成了她的官稱。孔仁玉還授給張姥姥一根楷木做成的龍頭拐杖,可以用它來管教孔府衍聖公的一品夫人。張姥姥死後,“姥姥”的官稱和龍頭拐杖就由她的長房兒媳繼承,代代相傳。
為了一個“義”字,山東籍的母親可以置親生骨肉於不顧,去救外姓人的兒子。兒子本是她們的全部希望,為了兒子,她們敢上刀山,肯下火海。然而,在危難之際,要在兒子與別的孩子之間做出抉擇時,她們卻毅然放棄了自己的兒子!
如果說魯人文質彬彬的話,那麼齊人給人們的印象則是粗獷剛烈,他們可殺而不可辱,麵對危險,生死置之度外,全力施為,一決雌雄。在中國曆史上,粗獷剛烈的典型事例,大多發生在齊地,或由齊地人唱主角。
體魄強悍,粗獷剛烈,喉嚨粗大,木訥無語,遇事說不上三句話,便吹胡子瞪眼睛擼袖子,“砍頭不過碗大疤!”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這便是“山東好漢”給人的印象之一。小說家寫山東人,往往盡力刻劃山東人的這一麵,瓦崗寨裏的程咬金,梁山泊上的李逵,粗獷、莽撞、豪爽、勇武、坦直,幾乎成為小說家筆下的山東人的臉譜式性格肖像。然則這又絕非小說家妙筆生花,麵壁虛構。
事實就是“齊國崇武尚勇,堪稱諸侯國之最。”(李新泰主編《齊文化大觀》第446頁)這“之最說”或許有點誇大,但齊人在粗獷剽悍、尚武好勇上可以各列前茅,那是不成問題的。齊國的君主大都尚勇,比如齊閔王,他選用官吏的辦法隻有一條:看他敢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中與人搏鬥。齊人在日常生活中,也往往以較量武功取樂。如他們乘車上路,喜歡以車轂相互撞擊來逗樂。車在飛馳,“砰”地一聲車轂相碰,失利的一方有人仰車翻之危,沒有點勇氣膽量是不敢玩這種把戲的。
尚勇的齊人還特別注重武藝。有文字記載說:“齊人隆技擊。”(《荀子·議兵》)隆,尊崇的意思;技擊,指格鬥的技巧。當此之時,人們推重的還是力氣,“力能扛鼎”讓人歎為觀止,而齊人卻已走出了尚力的傳統,步入以技巧取勝的新領域,實為中華武術之濫觴。在“技擊”上,齊人講求的是個人的技巧,單兵格鬥的本領。“怯於眾鬥,勇於持刺”,是司馬遷對齊人的感受。也就是說,齊人不喜歡打群架、以眾淩寡,慣於逞個人之英武。於是,劍也成為齊人的寵物,人人身上都佩上一柄。就連那位窮困潦倒的馮諼,去投奔孟嚐君田文,身上也懸著一把利劍,隻是劍把沒什麼包裝,用草纏著。武藝在身,他們膽氣更壯,性子更烈,可殺不可辱。他們絕不會、也不肯在拳頭麵前認輸。當他們要為某事而與人抗爭時,便置生死於度外。在這方麵,他們留下了大量的震世駭俗的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