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從寫戀愛信開始(1 / 2)

我的小說處女作發表在《鄭州文藝》1978年第二期。寫這篇小說的時間更早一些,是1972年的秋天。從寫出到發表,中間隔了六年。有朋友會問,一篇小說的發表怎麼拖了這麼長的時間?

那時,我在河南一座煤礦的支架廠當工人。因戀愛的事,鬧出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我們的戀愛很正常,並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可當時的“氣候”很不正常,人家說我們被資產階級的香風吹暈了,掉到泥坑裏去了,要拉我們一把。拉的辦法就是批判我們。為了找到批判所需的材料,人家把我寫給女朋友的信和詩也要走了。我和女朋友雖然在一個廠,但我願意給她寫信,願意用文字表達我的心情。除了寫信,我還給她寫一些斷開的短句,也可以說是詩吧。那些詩並不是直接讚美女朋友,主要是寫山川的秀麗,表達對大自然的熱愛心情。我們廠附近有高高的伏牛山,有深深的山溝。春來時,殘雪還未化盡,我們一起踏雪去尋訪黃燦燦的迎春花。秋天,我們一起到山溝裏摘柿子,摘酸棗,到清澈見底的水邊捉小蝦。初冬,我們登上山的最高處,聆聽千年古塔上的風鈴聲,眺望山下一望無際的麥田。從山裏回來,美好的印象還保留在腦子裏,讓人感到一種愉悅的滋味。突然想到,何不試著把美好的感受寫出來呢?於是就趴在床上以詩的形式寫起來了。那時腦子可真好使,出手也快,也就人們說的文思如泉湧吧,一會兒就寫了好幾頁,恐怕一百行都不止。寫完了甚為得意,就拿給女朋友看。女朋友讀得小臉通紅,一再說好。她也說不出好在哪裏,隻是說好。得到第一讀者也是唯一讀者的讚賞,我來勁了,寫得更多,多了就送給她邀賞。女朋友很珍視地一一收藏起來,時間不長就攢下了一大摞。

車間指導員在批判我時,說了一句使我深感驚異的話,以致把別的長篇批判的話都忽略了,隻記住了這一句話。指導員說我寫的東西充滿了小資產階級情調,加在一起簡直就是一部黃色小說。當時我腦子裏放電似的閃了一下,心想,我難道會寫小說?他說我寫的東西是黃色的,我一點也不在意,因為我心裏有底,知道自己寫的東西非常純潔,連親呀愛呀情呀這樣的字眼兒都沒有。不但格調不低,好像還很“革命”。我重視的是他說的小說這兩個字。在此之前,我從沒敢想過要寫小說,從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寫小說的天賦,是人家批判的話從反麵提醒了我,在我心裏埋下了從事小說創作的種子。

批判我們畢竟是瞎胡鬧,很快就過去了。但不能不承認,是批判鞏固了我們的愛情,使我們的愛情經曆了阻撓和波折,帶有風雨同舟的意思。冷靜下來後,我想得多一些。我問自己:你有什麼可愛的?因你父親的曆史問題,你不能當兵,不能入黨。你父親早故,母親領著你們兄弟姐妹五個過日子,家境很不好,你不過是一個窮人。我想到了自己的今後,想到了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為了使自己在精神上勝過別的男人,為了不讓自己所愛的人失望,自己應該有所作為。除了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還應在業餘時間為自己的生命派一些別的用場。於是我選擇了寫小說。以前我雖然沒寫過小說,但我寫過別的。我在農村老家時給縣裏廣播站寫過幾篇稿子,都廣播了。在廠裏宣傳隊,我還寫過對口詞和一個小豫劇。這些都為我寫小說打下了一些基礎。當時書店裏沒有小說賣,無從借鑒。我的破木箱裏雖然藏有一本《紅樓夢》,但和時尚相去甚遠,一點也用不上,隻好瞎寫。寫完一篇小說我心裏打鼓,這是小說嗎?給女朋友看,她說真好。當時沒有文學刊物,或許有,我們在山溝裏也看不到。小說沒地方寄,我就敝帚自珍,存在箱子裏。寫了東西沒地方發,積極性很難維持。我不寫小說了,調到礦務局宣傳部後,我就寫通訊報道。通訊工作給我提供了廣闊的天地,使我有機會走遍礦區各個角落,下遍全局各個礦井,有機會接觸更多的人。我喜歡寫人物通訊,寫了不少,為後來的創作積累了不少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