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帶湖閑居(1)(2 / 2)

“啊!”辛棄疾恍然大悟道,“今天是五月二十八日嗎?老相公不說,晚生倒真的忘記了!快請到晚生家裏坐坐,喝杯水酒!”

韓元吉笑道:“還用老弟請?老夫不就是特地來給你祝壽的嗎?走,這杯水酒倒是要叨擾的!”一邊說,一邊挽著辛棄疾向稼軒走去。

兩人走進堂屋,不覺都怔住了。原來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範氏和辛棄疾的幾個孩子正在忙碌著呢。

“正要吩咐孩子去請老相公,老相公倒來了!”範氏笑著對韓元吉說道。

韓元吉把拇指一伸:“還是嫂夫人的記性好,喏,老夫不是不請自來了嗎?”

正說著,隻見一個年輕後生走了進來,見到辛棄疾,立刻行了大禮,又拜了拜韓元吉,然後恭敬地站在一旁。韓元吉以前在辛棄疾家見到過這個年輕人,知道他叫範開,因為仰慕辛棄疾在歌詞創作上的聲名,不久前特地從遠道趕來,請求辛棄疾收他做學生。

三人坐上桌,一麵喝酒,一麵閑談。酒過三巡,韓元吉從袖中取出一張花箋,對辛棄疾笑道:“今天是老弟的生辰,老夫避免俗套,不送別的禮物,單寫了這首《水龍吟》詞給你祝壽,還要請你這位詞家斧正呢!”

辛棄疾雙手接過壽詞,說道:“謝謝老相公的厚禮。至於說到‘斧正’,那晚生實在是不敢當的!”說罷,捧著花箋,輕輕吟誦:“‘南風五月江波,使君莫袖平戎手。’”

“首句寫得如何?”韓元吉顯然對自己的作品頗為得意。

辛棄疾笑道:“第一句點明時令,第二句馬上就將了晚生一軍!”

韓元吉拈著白須,哈哈大笑道:“對,老弟說得對,老夫正是要將你一軍!”說到這裏,韓元吉的臉色顯得嚴肅起來,“老弟今年才四十四歲,正是有為之時嘛,怎麼能對消滅金虜的大事就此袖手不問,安心在這兒隱居起來了呢?”

辛棄疾歎了一口氣,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老弟再念下去!”

“‘燕然未勒,渡瀘聲在,宸衷懷舊。’”辛棄疾停住了,長歎一聲,說道,“是啊,東漢時的竇憲追擊匈奴的北單於,一直登上燕然山,把功勳刻在石壁上;三國時諸葛亮曾經艱苦地渡過瀘水,終於平定了南方。可是今天是什麼樣的局麵啊?金兵還未擊退,中原依然淪亡!老相公說,皇上的內心在懷念著舊日的疆土,然而請看朝廷上現在重用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呢?不都是些口頭上老成持重、行動上畏縮不前的庸才嗎?!晚生盡管是一個平凡的人,也沒有什麼建樹,但仍然免不了被這些小人排擠,以至於被撤職罷官。晚生並不是甘心袖手旁觀,不問國事,實在是報國無門啊!”

韓元吉默然不語。三個人喝了幾杯悶酒,心情都十分沉重。

過了一會,辛棄疾昂起頭來,對韓元吉說道:“老相公,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咱們還是寄希望於未來吧!明天是老相公的生日,晚生也要獻上壽詞一首,還是用《水龍吟》的調子,步老相公的原韻!”

韓元吉高興地說道:“那好極了!明天老夫也要略備酒肴,恭候二位!至於老弟的大作,老夫倒是很想先睹為快呢。”

辛棄疾笑道:“不瞞老相公說,剛才已經有了最後一句了。”

韓元吉拍手道:“老弟詩思真是敏捷。別等明天了,現在就把你的腹稿念出來吧!”

辛棄疾激動地朗吟道:“‘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韓元吉興奮地說道:“好,說得好,老夫知道你是決不會袖手旁觀,不問國事的!你既然立誌整頓乾坤,老夫也一定努力活到國家重新統一的那天,到時咱們‘痛飲黃龍府(指女真統治者的京城燕京)’,互相祝壽!”

下午,韓元吉告辭走了,辛棄疾和範開把他送到帶湖邊上,然後兩人就繞著湖濱,邊走邊談。

“老師,”範開說道,“過去學生看了不少前代名家的詞作,最近又為老師寫的歌詞編集,心裏總是有一個疑問,很想向老師請教一番。”

“好啊,你說吧。”

範開接著說道:“學生總覺得過去詞人所寫的歌詞,絕大部分都是悱惻纏綿,而老師寫的作品,風格卻顯得非常豪放——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