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胃口的小魚
薛濤是唐代的才女,幼年隨父赴任到四川。因父親早死,家道衰落,遂淪為歌妓。薛濤善歌舞,工詩詞,當時的一些名士,如元稹、白居易、杜牧等,都樂與之唱和。她的書法極佳,有所謂“寫得薛濤萱草帖,西湖紙價可能高”的評價,可見聲譽之高。她還精於工藝,所創製的深紅小箋,尤為人們所珍重,稱做“薛濤箋”。當時有一對聯讚道:
滄海白,赤城霞,峨眉雪,巫峽雲,洞庭月,彭蠡煙,瀟湘雨,武夷峰,廬山瀑布!合宇宙奇觀繪吾齋壁;少陵詩,摩詰畫,左傳文,馬遷史,薛濤箋,右軍帖,南華經,相如賦,屈子離騷,收古今絕藝置吾已窗。
從此聯可見,薛濤箋作為古今絕藝,極負盛名。
有一次酒宴,黎州刺史作《千字文》酒令,要用《千字文》一句,句中要含有魚禽鳥獸,否則就要罰酒。
黎州剌史說:“有虞陶唐。”
這是以虞諧音魚,用以應含魚禽鳥獸之題。薛濤絕頂聰慧,熟讀《千字文》,如何能難住她?
遂出新裁地說:“佐時阿衡。”
座中人都說:“這四個字中,沒有魚禽鳥獸在內,當罰酒。”薛濤辯解說:“衡字內不是有一條小魚嗎?魚雖小一點,卻是看得極為分明的,不像使君的‘有虞陶唐’,隻聞其聲,不見其魚,僅能吊吊胃口而已。”說得大家都捧腹大笑。
薛濤妙語答將軍
唐代西川節度使高駢,他出身世代禁軍將領之門,自幼練得一身武功。相傳他小的時候,看見天空有兩隻大雕盤旋,便引弓預言,如果能夠射中,將來當富且貴。說完,利箭脫弦而出,竟一箭貫穿雙雕,觀者莫不驚呼,譽稱他為落雕侍禦。高駢不僅武功高超,而且還很有文才。他在成都時,常和才貌雙全的薛濤在一起飲酒吟詩,有一次,他和薛濤飲酒行令,要以一字,取其象形,說一句話,且須押韻。
薛濤接著說:“川,有似三條椽。”
高駢聽了薛濤的酒令,故意挑剔說:“椽子是直的,川字第一筆是彎的,不能算。”薛濤笑著說:“相公身為西川節度使,聲勢赫赫,日費鬥金,尚且使用一隻缺梁之鬥,至於像我這樣一個窮酒佐,哪裏能像相公那樣住瓊樓華屋?管它直的彎的,能將就著用料,也就算是滿不錯的了。”
三字同音令
令狐楚曾為唐朝宰相,他聽說進士顧非熊機思敏捷,滑稽風趣,就特地邀請他來作客。酒宴席間,令狐楚宣了一個十分巧妙的酒令,用以試探顧非熊的才學。這個酒令是:
“水裏取一鼉,岸上取一駝,將者駝,來馱者鼉,是為駝馱鼉。”
鼉,就是揚子鱷。者,唐宋詩文多用作指示代詞,此外意為“這”。“將者駝,來馱者鼉,”就是“將這個(駱)駝,來馱這個鼉”。駝、馱、鼉三字同音,巧妙地組成一句主謂賓結構的短句,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不難看出令狐楚分明是帶有刁難之意了。
顧非熊一邊思考,一邊喝湯,正吃著湯裏的蛤肉,忽聽得一陣鴿哨的聲音劃空而過,靈機一動,脫口說出:
“屋頭取一鴿,水裏取一蛤,將者蛤,來合者鴿,是為蛤合鴿。”
合,作閉合解,即夾,動詞。鷸蚌相爭的寓言中的蚌合鷸中的合,就是這個意思。合在現代作量詞使用時,等於十分之一升,讀作(gě),作閉合解時讀作(hé),但在唐代,據此酒令推斷,當是讀作(ge),與蛤、鴿同音。
漁舟遙望圖
唐代盧肇曾任歙、宣、池、吉四州刺史,冶內有山有水,勝景不少。每當公務閑暇之餘,盧肇優遊嘯傲其間,頗得樂趣。
有一次,盧肇特地邀請生性放蕩,以詩酒聞名江左的姚岩傑赴宴。酒樓麵江,軒外涼風陣陣襲來,沁人心脾。加之酒座歌妓,妙喉輕舒,格外令人陶醉。姚岩傑極目遠眺,對盧肇說:“此情此景倒和大曆十才子錢起當年在潤州(今鎮江市)酒樓上飲酒的故事相仿佛,那‘曲終人不見,唯見數峰青’真是神來之筆嗬。你再看那出沒風波裏的漁舟,隱隱約約,小得竟像似天地間的一隻沙鷗呢。如此良辰美景,我們不妨也以眼前之景行個酒令。曲終雖然人不見了,那繞梁的餘音卻至今嫋嫋不絕,不若尾句就嵌個樂器名吧。”盧肇首先行令說:
“遠望漁舟,不過尺八。”
尺八,雙關。遠遠望去,漁舟隻有一尺八寸大小。尺八,亦即簫管,因為管長一尺八寸,所以也叫尺八管。
姚岩傑由於積食,又乘興多喝了兩盅,不覺肚子疼,扶著欄杆嘔吐起來。他一邊吐著,一邊心裏還掛念著酒令,忽然靈機一動,說道:“有了。”
“憑欄一吐,已覺空喉。”
憑欄一吐乃是取眼前之景,而“空喉”是樂器名“箜篌”的諧音。真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得來竟是全不費功夫啊!
雪下紛紛
南唐的開國之君李升,小時是個孤兒,四處飄泊流浪,楊行密看他長得相貌堂堂,便收為養子。902年,楊行密受封吳王,形成割據局麵,這時的李升,羽翼漸豐,暗自培植勢力,存有僭位自立之意。為了試探輔佐他的僚屬宋齊丘和徐融的心意,便趁大雪聚宴的時機,以眼前雪景行令,取古人姓名敷衍文義,要詞理貫通。李升首先舉杯說:
“雪下紛紛,便是白起。”
白起是戰國時秦國大將,曾在長平一戰,大破趙軍,坑殺降卒四十萬。令中白起一語雙關,既以白起喻銀裝素裹的雪景,且更警告僚屬要忠心不二,否則我李升會像白起坑殺降卒那樣格殺勿論的。
宋齊丘平素研究縱橫長短之說,善於察言觀色,隨機應變,聽李升之令,心中略加揣摩,自是早已心領神會,於是接著圓滑地說:
“著屐過街,必須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