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藝術存在於人民的日常生活、節日活動、祭祀活動之中,與民俗文化有著密切的聯係。它很自然地反映勞動人民的思想、情感和美的觀念,強烈地體現著民族性和地方性。民俗在社會生活中是一種普遍現象,民間的歲時節令、人生禮儀等民俗活動皆有其曆史淵源。古代中國,在經濟不發達、科技落後的漫長曆史時期,勞動人民的生命受到天災、戰亂和疾病的威脅,過著貧苦的生活。生存和家族生命的延續是他們的自然要求,所以勞動人民祈盼健康長壽、人丁興旺、人畜平安並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各種相沿流傳、有著悠久曆史的民俗文化,如節日活動、祭祀活動、人生禮儀、勞動娛樂等便是這種追求的一種表現方式。勞動人民有了追求,必然產生遐想,誘發進行寄托理想、幻想的形象創造,通過創造的形象傳情達意。民俗文化多是以語言、行為來表現,或是以文學、藝術來表達,皮影戲演出在過去與農村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是中國農村曆來的傳統娛樂形式。如環縣每逢年節、廟會、迎神賽社都有皮影戲助興。皮影戲在各種民俗活動中發揮著不同尋常的作用。
“願影”、“會影”與“喜影”是民間影戲主要的生存方式,但隨著時代的變遷以及民眾信仰的變化,“願影”、“喜影”逐漸退出了曆史舞台,“會影”成為最主要的演出形式。“願影”是人們為了祈福消災、酬神還願而演出的影戲,一般由還願的東家自己出資,附近的村民雖可以前來看影,但基本上是一種私人行為。“會影”是某一社區的民眾在廟會、求雨或喜慶豐收時演唱的影戲,資金由民眾共同承擔,屬於一種集體活動。如果一個村莊為了酬神還願,由村民集資唱影,那就兼具“願影”和“會影”的性質。過去民眾有了升官、發財、病愈等喜事,也會自己出資邀請影班唱影,這類影戲稱為“喜影”。雖然這種分類有所交叉,但大體上反映了民間影戲不同的生存方式。
皮影也在長期的演出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一些演出習俗和禁忌。被視為“神聖空間”的皮影戲台,絕對禁止村中的女性,尤其是已婚婦女隨便出入,否則會被認為是犯了大忌,衝撞了神靈,當年村中必遭瘟疫、冰雹、幹旱等災荒,而且該婦女本人也會遭厄運,病害纏身。再比如說,在一些地區民眾心目中,人(尤其是男性)的“上半身”是極其尊貴的,而“下半身”被認為是最低賤的。因此,除了挑線手,不許任何人坐於影箱之上,不然就認為會給戲班帶來不祥之災。這些禁忌固然違反現代的科學常識,但從另一個角度上也說明了皮影戲與民俗文化的密不可分性。
皮影演出的內容也多與民間的祭祀酬神活動、民俗信仰有關。皮影戲開演前,主人家都要在祖先堂前燃香叩頭、敲鑼打鼓、給祖先燒紙,意味著請祖先也來看皮影戲。環縣皮影戲的演出程序與劇目也同當地群眾的習俗信仰有密切關係。皮影戲班進村的第一個晚上,在演出“壽戲”時,多以“三出頭”為內容。一出頭“天官賜福”,二出頭“攔路封官”,三出頭“三仙上壽”。福、祿、壽三星駕祥雲上場分別唱誦祝福辭後,留下姓名退場。從第二個晚上開始,戲班要開演本戲,稱“正戲”,要求戲箱中的精品都要按劇情亮相。最後一個晚上的演出叫“散戲”。環縣的人們唱道情皮影戲不光是用來自娛自樂,更重要的是把它作為一種精神依托和表達情感的“工具”,從而使之代代傳承至今。
皮影造型的諸特征,也反映出深層的民俗意識。民間藝人將大量民間吉語和民俗圖案應用於皮影造型之中。寄寓吉祥自古就是人們的精神支柱,特別是以小農經濟為主的人們,無力抗拒天災、人禍、疾病和戰爭,隻有祈求神靈保佑多福、多壽,同時還在一切與生產、生活相關的藝術活動中融入了他們對幸福、平安的祈盼,所以吉祥觀念是傳統文化中的凝聚力,是世代相傳的永恒的完美追求。民間藝人用語意雙關的諧音比喻手法,將大量民間吉語和民俗圖案應用於皮影造型之中,它一方麵充實和美化了造型,同時填補了空白,連接了雕鏤刀口。一般文生服飾多配以“琴棋書畫”、“玉堂富貴”、“歲寒三友”等圖案,老生、老旦服飾多點綴“福壽雙全”、“吉祥如意”、“萬字不到頭”等圖案,在桌椅、案幾、車、轎造型中常見有“平安如意”(瓶中插玉如意)、“富貴平安”(牡丹、桂花插在瓶中)、“平升三級”(瓶中插三隻戟)、“五福捧壽”(五隻蝙蝠圍著團形壽字)、“一團和氣”(大雲團圖案)以及“天馬馳疆”、“海馬朝雲”、“山河捧日月”、“獅子滾繡球”、“五龍戲珠”、“麒麟望月”、“麒麟吐書”、“丹鳳朝陽”等寓意性裝飾。這是“圖必有意、意必吉祥”之民俗在影戲中的反映,是民間藝人的匠心獨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