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問要有淑世情懷,就是要關注現實。參加工作之後,有的老師要麵臨申報項目,國家社科項目、教育部項目也好,很多是有社會指向的。這無可厚非,一代有一代之學術,這就恰恰告訴我們,自己的學問研究一定要與社會的發展結合起來,離開了社會的學問,實際上是死學問,書齋裏的學問是長不大的。
學問要有建設指向。年輕人有時候有一種激憤之詞,也愛發牢騷,罵遍了周圍所有的人,不管是含沙射影也好,言辭犀利也好。我們作為一個時代的學者,作為一個時代的研究者,對這個時代問題的解決,一定要是一種建設的態度。所謂建設的態度,就是我們要從正麵,要從變得更好這樣的方向去理解。可以學魯迅那樣去批評,但是現在這個時代,更適合於建設,畢竟破而不立的那個時代過去了,我們現在更需要去立。
社會中有很多問題,別人可以罵,但是學者不能罵,學者是要來解決這些問題的。比如說農民工問題也好,比如說貪汙腐敗也好,比如說這個社會沒有誠信也好,人沒有精神追求也好,甚至我們所說的文壇一塌糊塗也好,甚至作家沒有骨氣也好,這些問題都是需要解決的。為什麼我們不去想辦法解決它?你可以寫文章來解決這些問題。這就需要我們有參與的意識,我們參與進去後,這些問題才能慢慢的解決。要想把自己的學術研究好,那麼,我們就在這個現有的學術環境中,爭取做學術的主流,進入到這個學術發展的方向中,而不是逆流而上。
學問要有交流意識。“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禮記·學記》)有時候同事在一起很少談學問,實際上,我們要慢慢地去交流,隻有在交流中,越是專業領域內越接近的,甚至研究同一個問題的兩個人,在不同的辯論才能夠提高,才能夠在別人的指點中,或者說批評中,來提升自己。學問要有學術眼光。學術眼光,其實就是一個眼界的問題。
那麼,要培養什麼樣的眼光呢?
一是縱通與橫通。所謂的縱通,是我們研究一個現象,要把這個現象的曆史發展脈絡給它了解清楚。比如說,它從古代的時候到現在,在整個這條線索中的作用是什麼,它何以會成為這樣一個特質。所謂的橫通,在這一個點上,就像我們做函數曲線上那個坐標點上,同時代的人中,他何以成為這樣的特點。這個現象為何在這個國家裏發生,這個思潮為何在這個國家裏發生,它相鄰的或者說文化習慣、文化氛圍相似的地方為何沒有產生。這是通過比較的方法,在共時和曆時的發展中找到一個切入點,需要我們在研究中不斷提升自己的立意,不斷拓展自己的視野。隻有如此,我們才能夠把自己的學術找到定位,才有可能讓自己的研究更有針對性。
二是博采與精見。我們知道學問有兩種:學者也是有兩種:一種是狐狸型的學者,一種是刺蝟型的學者。狐狸型的學者興趣非常多,經常一個點一個點地去走,這地方研究的差不多的話,可能就換一個角度去研究了;還有一種刺蝟型的學者,就是一個領域鑽進去。這兩類學者,是根據自己的才性不同而有所選擇。你是那種見識非常多,觀點特別多,而且總有出人意表的想法,那你可以去博采,在不同的點上去做。如果你是一個比較紮實的,做起來的時候觀點不多,靠深挖和長時間的積累才能夠形成高度的,那我們就要去做精見。
學問的入門有兩種,做出來的是不一樣的。梁啟超的《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一下寫了300年,陳寅恪的《柳如是別傳》可能就圍繞一個人寫,但兩者沒有高下之分。研究的方式,要看自己是怎麼樣的性情?但是這兩者之間有必然的聯係,如果要想精見,精見得深,那你也要能夠博采。我們做學問的高度,就像我們在家堆石子,底座越大,往上麵堆的就越高。青年學者要從學位論文裏跳出來,不是說我們的學位論文不好,而是學位論文寫出來是要四平八穩給別人看的,而真正意義上的研究,卻是要自立體係,另成新說。
三是深入與淺出。讀書一定要趴下去讀,但是表達一定要直起腰來去表達。有的青年學者總是在想著學某一個名家,或者某一個人的口吻去寫。我們要意識到這個問題,學會養成自己的表達,而且要能夠說得明白。我們研究有的問題可能非常深,但是要能夠用非常專業的學術規範去把它表達出來,也要能用非常淺顯的語言,寫給普通的老百姓讀。這裏邊就是把做學問和做老師結合起來,專業的學術論文可能寫的非常專業,比如有時候有一些公式的推導,可能給行內最高層麵的人看。但是我們給學生講的時候,要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包括我們有時候寫文章,有的時候如果自己想不明白,就在那裏倒圈,倒半天,實際上讓有經驗的學者,一句話就把概括了。語言精練的就像老吏斷獄一樣,一下子抓住問題的根本。讀研究生的時候,或者剛寫論文的時候常常是這樣子,用語言的深刻來顯示自己思想的深刻,實際上語言的外表並沒有多少東西,思想也沒有多少東西,但是故意地繞來繞去,讓別人不明白,實際上正是自己沒想清楚。真正意義上的名家,都是淺顯易懂的,沒有故弄玄虛。如果寫出的文章,讓外行人說是行業黑話,讓內行人看什麼都沒有,那便是誤入歧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