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至北宋前期,河西一帶曾經曆了一段名為“歸義軍政權”的時期。早在唐宣宗大中二年(848),張議潮率沙州民眾推翻了吐蕃統治;大中五年(851),唐朝在沙州設立歸義軍,任命張議潮為節度使;其後,繼此職位的有張淮深、張淮鼎、張承奉等,人稱“張氏時代”。接著,是“曹氏時代”,掌管歸義軍的有曹議金、曹元德、曹元深、曹元忠、曹延恭、曹延祿等。在西夏占領沙州(1036年)之前的約190年間,在篤信佛教的歸義軍政權的統治下,河西佛教不斷發展,日益興盛。如:張議潮自稱“清信佛弟子”,挽其師高僧法成不隨吐蕃離去,而留於敦煌講經,直至大中十四年(860)去世。張淮深時期,法成弟子法鏡與法海繼續在敦煌講經。法鏡是曾經進過長安的學僧,講經直至去世的中和三年(883)。法海繼之講筵,在敦煌佛教界很有影響。歸義軍時期,按唐製,確立了敦煌佛教教團的管理製度,以河西都僧統為教團的最高首腦。至曹氏時代,佛教由一度的衰落,又逐漸走向繁榮,尤其是庶民佛教迅速發展。大量的“偽經”(假托“佛說”的漢文佛教著作)、“疑經”(懷疑為“偽經”的佛教著作),得以廣泛流行,說明佛教信仰者眾。在崇佛的曹氏時代,敦煌莫高窟和安西榆林窟,興起開窟造像的熱潮,其中新開洞窟41個,重修前代洞窟242個,在莫高窟崖麵還進行了大麵積的繪畫,以及多種洞窟修整工作。
在歸義軍“曹氏時代”的晚期(約1030年),沙州回鶻崛起,統治了瓜、沙、肅地區。至公元1036年,瓜、沙、肅地區陷於西夏,成為西夏領土的組成部分。但在一段較長的時間內,回鶻的強大勢力仍在這裏起著實際的作用。由於沙州回鶻長期接受著絲綢之路帶來的“善國神鄉”的熏陶,致使原先信奉薩滿教、摩尼教等多種宗教的廣大回鶻民眾,紛紛皈依佛門。洪皓《鬆漠紀聞·回鶻》載:“(瓜、沙)回鶻奉釋氏最盛。共為一堂,塑佛像其中。每齋必宰羊,或酣酒,以指染血塗佛口。或捧其足而鳴之,謂之敬親。誦經則衣袈裟,作西竺語。”現存倫敦大英圖書館的回鶻文佛經《天地八陽神咒經》,和現存巴黎法國國立圖書館的回鶻文佛經故事《善惡兩王子的故事》等文獻,就是沙州回鶻人佛經翻譯的代表作。據劉玉權先生考察研究,沙州回鶻修建了許多洞窟,今存23個(莫高窟16個、榆林窟2個、西千佛洞5個)。沙州回鶻人還繪製了不少極富民族特色的佛教壁畫,留下了許多回鶻文題記、禮佛文、發願文等。由於許多沙州回鶻人“羈縻於西夏”(宋·洪皓《鬆漠紀聞·回鶻》),以至“悉為役屬”(見《宋史·曹琮傳》),降附於西夏,得以長期留居已歸入西夏版圖的河西地區,甚至最終成為西夏民族之家的構成成分,所以,沙州回鶻的佛教文化,有相當多的部分,也曆史地彙入了西夏文化之中。這些回鶻人,與居住河西的黨項羌人、漢人等各族人,不僅是共同創造了屬於西夏文化範疇的那一部分河西文化;而且在西夏之後的曆史歲月中,他們仍然繼續創造著共同的地域文化。例如,元至正八年(1348),至正十一年(1351),為修建莫高窟所立的兩通漢文碑銘,都有以回鶻文、西夏文書寫的六字真言,就是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