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係駕關係是:內側的兩服馬皆以頸駕軛,再以軛連衡,以衡拉轅,以轅帶車。軛具呈鞍橋型,雙肢扁平,內側附有軟皮質襯墊,以防馬頸損傷,同時也能增強承受力。外側的兩驂馬頸部無軛,套靷繩挽車,而且是4匹馬各係1條靷繩,連係到車軛、車軸。服馬負力靠肩胛,驂馬負力靠胸肌,不至於壓迫喉管影響呼吸,從而能奔跑白如,力量與體能也可以得到合理而充分的發揮,這無疑比地中海地區與兩河流域古代車馬的頸帶式係駕法和古印度的犄角式係駕法都要科學而優越。這種先進的係駕法,就是我國古老的單轅軛靷式係駕法。這一發現,澄清了多年的疑謬,彌補了文獻的不足,並以全新的麵曰促使中國古代交通史的研究有了一個突破意義的進展。
又比如關於轡繩的數日與執法的問題,在《詩經》中有許多“入轡”的說法:“駟賊孔阜,六轡在手”(《詩·秦風·駟威》)、“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詩·小雅·皇皇者華》)、“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詩·小雅·車轄》)等等。
按說四馬之車用八條轡繩,卻為何要說“六轡在手”?義究竟是哪“六轡”握在禦者手中呢?
當銅車馬形象準確地站在我們麵前時,以往一切的揣測和推想便都迎刃而解了。答案是:兩匹服馬的外轡和兩匹驂馬的內、外轡均掌握在禦官手中,這就是“入轡”最準確的含義,從而糾正了自占以來認為將兩驂馬的內轡係於軾前的誤解。另外,銅車馬四馬均為單靷的事實,也澄清了以往四馬八靷或驂馬有靷而服馬無靷的錯誤認識。
《考工記·國有六職》認為:“一器而_工聚焉者,車為多。”《後漢書·輿服誌卜》也說“一器而群工致巧者,車最多,是故具物以時,六材皆良。輿方法地,蓋圓象大,三十輻以象日月,蓋弓二十八以象列星”。不錯,除了完備的係駕結構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銅車馬所再現出來的車輿形製及其鹵簿文化理念也同樣無愧其“千古一駕”的地位。因為它是中國古代第一乘最完整且最真實的“金根車”鑾駕的化身,這不僅讓後人終於認識了秦代乃至商周時期鑾駕的總體形象,而且,還借助於青銅的質地,有幸將一切精巧準確的車輿構造細節,哪怕是一枚銷釘,一處了母扣,一條鑄焊等數幹個交接關係,都十分清楚、略兀缺火地保留到了兩幹多年以後的今天。比如秦始皇當時的“車同軌”製度,究竟統一車軌後的尺寸是多少,史籍疏漏不載,而銅車馬的發現,終於使人們測算出了秦代車軌的寬度近乎兩米。這個價值和意義不能不說是非常重大的。當然,這組銅車馬更為珍貴處還表現在它也是曰前發現的最甲_的、唯一完整的大型銅車馬。據說,聳立在歐洲中世紀最大的教堂威尼斯聖馬可大教堂門樓上的那四匹占羅馬時代的大型金色銅馬,原本也有一輛車輿,可惜早已無蹤兀影。當然若論馬的形象,其鑄造藝術的精美似不亞於秦陵的銅馬,隻因不成完璧,所以也就失去了與秦陵銅車馬並駕齊驅、東西輝映的資格。這恐怕正是人們稱讚銅車馬是“人類的財富”“世界的奇珍”的道理所在。
罕於說到銅車馬的鑄鍛工藝水平和錫銅合金比率及其驚世駭俗的造型藝術,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個歎為觀止的鏡頭:華蓋的厚度僅在1至4毫米之問,而麵積卻有2.3平方米,不能不令人驚詫叫絕。馬首的纛標與胸前的瓔珞,是用0.5毫米銅絲製成的,模仿得與犛牛尾一樣,惟妙惟肖。頸飾上肉眼看不到的焊縫,必須在24倍的放人鏡下才能發現,堪稱鬼斧神工。一些交接處的槽孔的處理和活頁、子母扣及鈕環的連接,與其說是極為規矩,不如說是相當高明,以至於有的地方似乎不敢相信手工磨鏵所能達到的。200多公斤重的銅馬,肌膚筋腱,幾曰耳鼻,乃至鬃毛,無不栩栩如生,呼之欲行,而其剽悍雄壯的英姿也比兵馬俑坑中的陶馬要更勝一籌。還有那些美輪美奐的彩繪花紋與裝飾圖案所具有的鮮明的時代感,如銅車馬白色的主調以五方色的文化理念而論,正象征著其位於秦陵的兩側以及秦人崛起於兩方的方位;趨於抽象的圖案,淡化了夏商周三代以來所崇重的獸向夔紋的恐怖與神秘。凡此種種,不勝枚舉。也唯其如此,銅車馬方能與司母戌大方鼎比肩,共享“青銅之冠”的盛名而毫無愧色。作為青銅器物的代表,銅車馬不僅是秦代青銅鑄造技藝的結晶,而且標誌著即將為“鐵器時代”所取代的整個“青銅時代”鑄造技術經驗的一個全麵總結。作為傑出的楷模,銅車馬竟成了青銅文化的一束回光返照,但這束光照卻顯得無比的燦爛輝煌、無比的激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