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瓦屑壩
瓦屑壩是當前的熱門話題,我在前麵曾兩次涉及過這個話題,隻是仍覺意猶未盡,還想多說幾句。有人問我,瓦屑坽為什麼稱作壩?眾所周知,瓦屑之叫壩,對近代鄱陽人反而是陌生之語。相反,隻要走出鄱陽,它不但名聲響,而且影響大,以致在清朝時,便出現了石虹與史珥的考據之爭。說到壩和坽,一是鄱陽稱壩的地方並不多,薑家壩、橫湧壩……屈指可數;二是鄱陽人對壩的定義認識不同,鄱陽人眼中的壩,專指避水或堵(攔)水的土埂,史珥在談及瓦屑壩得名時,特地點出這個因素。其實壩字還另一種界定,山地中的小平原。像薑家壩、橫湧壩,都處在山地的平原部分。薑家壩原先就有不少山丘。瓦屑壩的地貌,在幾百年間也發生了變化。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單單這些個地方也叫壩,並有了壩坽之分?對瓦屑壩,我想,這個壩字應該是引來之字,是移民與未移民兩種群體習慣稱呼帶來的糾葛。從瓦屑壩的地貌看,按照我們當地人的習慣用詞,它仍屬予坽。坽在我們鄱陽,尤其是鄱南這一帶,是個使用頻率較高的字,就像某某弄的弄字,是對地名界定的特殊用字。凡處水陸交彙且陡峭的地段,多以此為定語取名。坽屬冷僻字,現代辭書中找不到這個字,我是在《康熙字典》中找到的:“坽,[集韻]郎丁切音靈,峻岸也”,看看我們鄱陽取名坽的地方,基本上也多是這種地貌。像麻埠坽、鴛鴦坽、張家坽、南湖坽、坽口(有兩個,一個在古縣渡,一個在油墩街)、泗溪坽、君子坽等等。
何為壩呢?我曾在《鄱陽湖新聞》發表的拙文《水墨鄱陽·薑家壩》中解釋過,但很片麵,當時隻知道西南那邊,將平坦的山地稱作為壩,不知道長江中遊的臨江一帶,也把平地叫作壩。現代中國韻詁學家、文學家、湖北蘄春人黃侃在《蘄春語》中說過:“吾鄉謂地之平迤者,日壩……亦並作壩”。蘄春、黃梅、宿鬆、潛山相隔不遠,語言是否相近?此外,長江中遊的沿岸地區是否也是這種叫法?畢竟我沒有到過這些地方,一時很難定論,但這個壩字也實在讓我覺得蹊蹺,蹊蹺的關鍵人物又是陶安,陶大人不僅是長江邊上的當塗人,而且曾在相隔蘄春不遠的黃州任過職,所以這個壩字的由來,會不會受他的語言因素的影響?當然這隻是推斷。現在的問題是瓦屑坽人太文雅了,好好地一個“屑”字,居然變成了“燮”,這就不止“相去二三裏”了。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中國字源遠流長,文字結構錯綜複雜,一個字或一組詞,隻要你不經意地改動一下,就有可能帶來歧義。有時,即使是對語法掌握得較為嫻熟的人,也不一定對有些字詞的結構說得清楚,以徘河一詞為例,曾經就有人挺權威地斷言,這種詞組結構不合語法,其實在我們的語法中還有-種結構:限定式合成詞,尤其對於約定俗成的詞,以概求全或以偏求全去否定,都有違於客觀,既然存在,就有其合理的一麵。看來還古人說得好,學海無涯,天外有天。
最近,又聽說瓦屑壩移民點已經打造起來了,這是好事。不過我覺得挖掘瓦屑壩移民元素,不僅是尋找根親文化的符號與記憶,而應該發現它的基因,以便更好地服務於縣城經濟的發展,也就是說通過移民文化,加大一切血緣、親緣、地緣聯係,調動所有推進經濟發展的積極因素。中國人自古以來都重視自己的根。葉落歸根,在幾千年裏都是中國人無法消除的情結。從開發旅遊資源看,打造瓦屑壩移民點的活動已經取得了一定成果。但從我以往和最近接觸到的移民後裔看,他們期待和翹盼的是尋找自己的根。不知我的感覺有沒有錯,我認為遺民後裔的尋根,決不僅僅滿足於發思古之幽情,為了找到一個遺民點去憑吊、瞻望,而是真正意義的,為續寫自己家譜而尋根問祖,我認為這才是我們要打造根親文化的,最終目標和要達到的目的。可見,當前和今後更為重要的工作,恐怕還是為掀起尋根潮作好鋪墊。至於瓦屑壩移民的根,這就是一件非常複雜艱巨而龐大的工作,它不再滿足於從字麵或斷章摘句中去體現才華,而是要以鍥而不舍的精神,一步一個腳印地作風,不斷認真思考和努力的科學態度,才有可能獲得追求的成果。因特網上照搬照套、現炒現賣,是無法滿足那些傳統摯撲尋根者願望的。那麼,移民們的祖在哪裏?瓦屑壩不過是這個過程中的一個站。就現在瓦屑坽的幾個村落情況看,何家、胡家、紅墈下(邵氏)、黃家、高家、朱家六個“成員”中,落戶最早的據朱貴安先生考證數何家,再是胡家。不過這兩個村,也隻是大明王朝中期的嘉靖年間,由鄱陽鎮遷入的,遠在當年移民潮落之後。其他的姓氏都比何、胡兩姓更晚,可見這裏並不是真正的根。在尋找瓦屑壩移民之根方麵,曹樹基先生為我們做出了榜樣,清康熙間大學士張英、張廷玉家族,使他看到了瓦屑壩遺民點的深遠意義,並通過深入細致的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然而,如同競技體育的接力賽跑,現在該由擁有瓦屑壩的我們來接捧了。還以張英、張廷玉的家族為例,我認為這個接力的意義,不僅僅停留在曆史層麵上,而是更具一定的現實意義。在當代中國人中,有位著名的學者叫餘英時,他是2006年第三屆克魯奇獎的獲得者。克魯奇獎是有世界人文科學“諾貝爾獎”之稱的大獎,餘英時是第一位華裔獲得者。作為中國人,我們除因此感到驕傲之外,作為鄱陽人卻有另一層含意,餘英時是瓦屑壩遺民的後裔,他的母親就是張廷玉的後代。而張英曾經說過:“吾桐與潛(山)接壤,相距百裏許。餘先自鄱陽瓦屑壩徙於桐,始祖為貴四公。潛亦同時同地並來鄱陽,始祖為貴七公,徙居於潛山青山焉。”從這段話中我們不難看出,潛山的青山張與桐城張的始祖是兄弟,即是不是親手足,也是從兄弟,並都來自鄱陽瓦屑壩。如果這樣,那就還有一位鼎鼎大名的先輩,有可能與瓦屑壩有關係,這人是張恨水先生。據張恨水先生之孫張紀說,他祖父為潛山人。我並不是說張家的貴四公、貴七公就是來自鄱陽,張英、張廷玉、張恨水他們就是鄱陽人。但是,張氏在鄱陽是古已有之的姓氏。本人曾粗略地查閱一些相關資料,鄱陽有據可稽的張氏,有拓港楓樹下張家,係唐末由徽州遷入;蘆田大吉張張姓,北宋初由饒豐的貫居山遷大吉,貫居山張家無疑更早。此外,還有遊城花橋張家,為宋初即入居此地……再看洪邁的《夷堅誌》,在涉及鄱陽人和事的筆記裏,張姓占了五分之三的比例。張氏目前隻是我們已經知道的一個家族,其他還有沒有呢?我就想,如果我們循著宗譜這條線,去幫助瓦屑壩的移民後裔找尋當時的足跡。那麼,他們的根難道會失落在我們這片土地上嘛!我始終相信,既然曾經有過瓦屑的碎片,就一定能複原舊陶的麵貌,問題在我們肯不肯下功夫。“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相信煙草金聖的廣告詞:功到自然成。那時,我們打造的,就不止一個瓦屑壩根親文化遺址了,而是真正意義的瓦屑壩根親文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