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大明王朝 走進繁榮和勃興(3)(1 / 3)

麵對如此複雜紛紜的線索,除非通過對資料的分析和比較,才能得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答案。偶然的一次機會,讓我增強了對鄱陽筷子巷的認識。河南省光山縣的趙氏《宗譜》,為破譯了這個曆史懸案提供了重要依據,趙家宗譜出現了這樣的記載:“趙宋之後避敵於閩廣間,其子孫苗衍散於江左江右,至今數百年矣。念始祖杉公,原籍江西鄱陽縣瓦屑壩雙港橋筷子巷趙家灣,經元亂於明初經由鄂麻遷河南光邑。”這看似非常混亂的短短66個字,不但敘述了這個家族輾轉遷徙的家史,而且還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始祖杉公,原籍“江西鄱陽縣瓦屑壩雙港橋筷子巷趙家灣”。我想,隻要是鄱陽人,一看見這17個字,就會聯想到雙港塔下,那座曾以捕魚為主業的趙家灣。趙家灣的趙姓,據《鄱陽縣誌》民國稿記載,“始祖趙端於宋政和由饒城遷雙港趙家灣”。宋政和是北宋徽宗年號,為公元1111——1118年間。這個時期,北宋朝廷開始麵對一撥又一撥的農民起義,宋江等人在山東扯起了反貪官的大旗,接著浙江的方臘又起來謀反。所有這些,震驚了官民。這些史實無不證明,趙氏宗譜中提供的遷徙背景。之中雖然同時出現了瓦屑壩、筷子巷,包括雙港橋等地名,但都存在,並從明初沿襲到今天。可見,那條迄今尚未讓人一時弄明白的另一個移民點——筷子巷,無疑指的就是鄱陽的筷子巷。有人會說,曆史不是推論,它需要史實,能說這就是真實可靠的史料?為了解開這個疑團,我們不妨先了解一下鄱陽的筷子巷。

年紀稍長的鄱陽鎮人都知道,解放街往東的盡頭叫湖夾埂。湖夾埂的得名,是南有墨湖,北有球場湖,兩湖相夾有一條土埂。從湖夾埂進城,也就是進鄱陽鎮的街市——解放街,轉拐南端就是一條規模不小的巷弄,這就叫筷子巷。筷子巷東麵是墨湖(墨湖以前可以直通大河),往西是髙家巷,南邊接架木棚,架木棚的南端挨饒河一溜叫戴家河。現在這些地方有的已經折遷掉,人們很難看到我描述的舊跡。2009年12月6日下午,我因討教鄱陽籍教育家段錚先生的家事,特地拜訪了縣人民銀行退休幹部、82歲高齡的老人李翰炤先生。不想歪打正著,順手牽羊了解到了筷子巷。原來,段家與李家,都曾是筷子巷的老住戶。一百多年前,段家在這裏開過規模不小的鮮魚加工廠——魚行。而李家則因家境貧寒沒有本錢,隻能從事經理代銷毛竹的營生,也就是賣毛竹的伢人。據李老先生回憶,這條巷原是鄱陽的“貧民窟”,是窮人居住的地方。因為河邊是毛竹集散地,於是聚集了一些削筷子、編竹籃做篾匠的手藝人,所以才有這麼個樸實的巷名。

我們常說,鄱陽因水而興。這條筷子巷更是如此,架木棚之名就是木材集中的地方。為什麼木材會在這一帶集中,因為這裏水路四達,它處在饒河與對麵樂安河的,丁字形一橫-豎鉤的交叉點上,往東的昌江到此結束,向西的饒河從這裏開始。而信江的貨運,經馬背嘴、珠湖山走十字河進樂安河,也在第一時間抵達鄱陽。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裏是名副其實的水上咽喉。祁門、婺源、德興、樂平、上饒、鉛山等地的竹木,無不在此停靠。德興、樂平、萬年和鄱陽饒埠、蘆田、三廟前,景德鎮、浮梁和鄱陽魚山、凰崗、古縣渡及遊城、濱田、屯田、段阪等地鄉民都可以乘船率先到達這裏。如果追溯徽商的發展史,有不少徽商就是通過昌江運銷竹、木、瓷土、生漆、茶葉等土產,經鄱陽流經江西或入長江,積累資本後,向江左發展而成為巨富的。同時,有更多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的流離失所者,隨著竹木筏漂泊到鄱陽謀生,特別是經過戰爭的蹂躪之後,來魚米之鄉混口飯吃的更是有增無減。筷子巷之成為貧民窟,完全是這塊地方能更多提供短工掙錢的機會。此外,與筷子巷緊臨的墨湖,還有一塊奇特的土地,湖中有個湖洲,能同時容納好幾百上千人。據李老先生回憶,抗日戰爭時,洲上曾搭棚賣票演戲,看戲的人必須通過船才能登洲。聯想到瓦屑壩當時的環境,那是放大了的墨湖湖洲,而筷子巷的墨湖湖洲,則是縮小了的瓦屑壩。兩處都是借水進行移民活動的最佳場所。在這種情況下,筷子巷作為瓦屑壩移民的分散集中點,或中轉站也不是沒有可能,否則瓦屑壩移民的先祖們為什麼要把瓦屑壩、筷子巷連在一起?

當然,趙氏宗譜所提供祖籍地址,在現代人看起來較為混亂。假如,我們倒退到六百多年前,而且以一個移民的身份來經曆,恐怕會認為這是較完整的記憶了。根據史料記載,明初的移民對象較為寬泛,之中有大地主、失地農民、手藝人、多人口中五丁抽一的家庭成員、戰俘、少數民族等等。試想,當一個或一群人,在迫於無奈下,將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求生存時,滿腦子除了空白之外,誰會有心事周到謹慎地考慮,所到達目地之外的問題?可以說,六百多年前那段難忘的經曆,既給先祖們留下了傷疼,同時又造成了失憶。本來,大的戰事已經結束,人民可以過幾天平靜的生活,做夢也沒想到遭遇這種猝不勝防的結果——遠離故土、遠離親人。這些移民中,說不定裏麵還有半大的孩子,有的人恐怕還是第一次走出家門。長期封閉在農村,以致走出村子後難免分不出南北東西。在這種特殊的環境和條件下,移民們到落籍地的首要任務,無疑是重新紮根,首先解決生存問題,接著考慮立業安家。到基本安定之後,笫一代人說不定已經垂垂老矣,這時他才記起了自己必須交待的事,來自何處何地。不過,勞累和掙紮,使他們原曾受傷的記憶,差不多快要變成失憶,無奈中便把模糊的記憶殘片,留給了自己的後代。在他們的子孫再次經過戰爭、饑饉、流離、失散、遷徙之後重新尋找自己的根時,就出現了因混亂而理不清頭緒的難題。而後代們在無力了卻先輩心願的情況下,隻能權且將先人們的移民地,作為落籍處的地名,更有不少人因為自己出生地沒有筷子巷出名,才讓筷子巷取代了故裏。於是出現了上麵所列舉以筷子取名的街巷,猶如薑夔的先人將芝山西麵的湖稱作九真湖,人們訛音為韭菜湖,以致薑夔也念念不忘,在年青時到湖南旅遊時,在緬懷祖籍時寫道:“九真何茫茫,乃在清漢間。衡茅依草木,念遠獨伯姊”,這就是移民情結,移民後裔們總是念念不忘對自己先祖移民地的追記。當他們在失去筷子巷的具體所在地時,移民後代隻能用這種方法來釋懷。所以,我敢肯定地說:鄱陽鎮的筷子巷就是明初的移民地,不過它主要是發揮中轉功能,是到瓦屑壩移民點外的另一個集中地,為瓦屑壩大規模移民臨時“減負減壓”處,於是才出現了像河南光山縣趙氏始祖的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