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梆子聲在城南荒宅外響起時,簷角銅鈴突然無風自動。
舒瑤按住腰間匕首,看著月光在青磚上投下斑駁樹影,那些虯結的枝椏像極了龜甲上燒裂的紋路。
\"娘娘,金鱗衛已換上牛皮靴。\"劉尚書捧著羅盤的手在發抖,琉璃鏡片後滲出冷汗,\"隻是這楊太尉別院二十年前就...\"
\"噓——\"舒瑤用染著蔻丹的指甲劃過石牆,青苔下立刻顯出一道暗紅刻痕。
她突然想起前世被鴆殺那夜,承乾殿的窗欞上也爬滿這樣猩紅的藤蔓。
係統突然在識海裏彈出警告框,她猛地扯住劉尚書後領往後拽。
三支鐵蒺藜擦著老尚書的官帽釘入泥地,尾羽還在嗡嗡震顫。
舒瑤舔掉唇邊濺到的泥點,孔雀石匕首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讓金鱗衛踩著本宮腳印走,錯半步便是萬箭穿心。\"
地窖入口掀開的刹那,腐臭味混著硫磺氣息撲麵而來。
羅翊的劍鞘突然橫在她頸側,劍刃堪堪斬斷一根發絲細的銀線。
頭頂傳來機械轉動的悶響,數十個鐵籠擦著眾人衣角落入深淵,籠中淬毒的刀刃在月光下泛著青紫。
\"西南巽位,七步。\"舒瑤攥緊羅翊的袖口,係統地圖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
當她第七次踏碎青磚下的蓮花紋時,整麵磚牆突然翻轉,露出供奉著七盞青銅燈的神龕。
\"永寧郡主果然得了南疆巫蠱的真傳。\"舒瑤用匕首挑開燈芯,燈油裏立刻浮起密密麻麻的蟲卵。
她將染血的帕子覆在星盤上,看著鮮血順著二十八宿的凹槽流向震位:\"可惜七星鎖魂陣,最忌子時三刻的參商移位。\"
地底突然傳來沉悶的震動,羅翊攬住她腰身急退三步。
神龞轟然炸裂的瞬間,七個戴著儺麵的黑衣人從暗門躍出,彎刀劃出的弧光織成天羅地網。
舒瑤反手將匕首刺入柱上蟠龍的眼珠,機關弩箭暴雨般傾瀉而下。
\"保護娘娘!\"金鱗衛的牛皮靴踏碎滿地蟲卵,特製的靴底與青磚摩擦出詭異的嘶鳴。
舒瑤突然抓住羅翊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指尖順著交領滑進暗袋:\"用這個。\"
羅翊摸到冰涼鐵器時瞳孔驟縮。
當第九個黑衣人咽喉爆開血花時,他才看清掌心的西洋火銃還帶著舒瑤的體溫。
太後娘娘正在給袖箭填裝鐵蒺藜,染著口脂的唇擦過他耳畔:\"三年前暹羅使臣的貢品,果然比羽林衛的破甲箭好用。\"
地道盡頭的青銅門嵌著七枚星宿玉玦,舒瑤的簪尖突然停在危宿的位置。
她想起前世永寧郡主進宮請安時,鎏金護甲上鑲著的正是這樣的青玉。
係統突然發出刺耳鳴叫,她猛地扯散發髻,烏發如瀑垂落的刹那,玉簪已穿透門縫刺入守門人的眼眶。
\"小心!\"羅翊的劍鋒貼著舒瑤後頸掠過,斬斷的銀針在牆上排成北鬥形狀。
舒瑤順勢滾進密室,裙裾卻被釘在八卦陣中央。
她摸到袖中龜甲的裂痕,突然將染血的發絲纏在燭台上:\"甲辰年庚午月丙戌日——羅翊,砍乾位燭台!\"
青銅燭台斷裂的轟鳴聲中,整麵星圖開始逆向旋轉。
舒瑤看著虛擬地圖上七個紅點逐一熄滅,突然將孔雀石匕首插入天樞位的地縫。
地底傳來淒厲的尖嘯,二十八個陶甕接連炸開,每個甕中竟都蜷縮著與舒瑤容貌相似的少女。
\"娘娘!\"劉尚書捧著的羅盤突然崩裂,磁針瘋狂轉動著指向舒瑤心口。
七個儺麵人突然結成人陣,彎刀組成的絞輪直撲太後麵門。
舒瑤卻將染血的掌心按在最後那個陶甕上,看著甕中少女突然睜開的異瞳輕笑:\"永寧,你養這些替身鬼的時候,沒算準今年是閏二月吧?\"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氣窗時,舒瑤正用帕子擦拭羅翊劍上的血。
最後一個儺麵人的屍體還在抽搐,青銅麵具裂開後露出的臉,赫然是本該在五年前病逝的欽天監少監。
\"把這些陶甕送去護國寺。\"舒瑤的纏枝蓮紋護甲劃過甕口,留下三道血痕。
她突然劇烈咳嗽,袖中落下的龜甲碎成齏粉。
羅翊扶住她時摸到滿手溫熱,太後娘娘杏色宮裝的腰封下,正緩緩滲出暗紅。
劉尚書捧著名冊要說什麼,卻被舒瑤眼底的寒光逼退。
二十八個名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眼,每個都是三品以上官員家\"病逝\"的庶女。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裏炸開時,舒瑤正將染血的帕子係回羅翊腕上:\"讓刑部把這些年暴斃的宮人卷宗都找出來,要快。\"
回宮軟轎經過慈雲觀時,舒瑤突然掀簾。
道觀飛簷上七盞燈籠還亮著,擺成勺柄的第四盞卻不知被誰換成了白色。
她摩挲著袖中裂開的玉簪,想起永寧郡主及笄那日,簪的就是這樣一支羊脂玉並蒂蓮。
\"娘娘,永寧郡主遞了帖子。\"掌事女官的聲音驚飛簷下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