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火患(2 / 2)

幾千塊被刨光的樟木板整齊地擺在殿前的空地上,勞累了一天,工匠們早已睡去。幾十名看守工地的侍衛站到半夜,最後也都偷懶去了。

一個黑影彎腰竄了過來,他隱身在那堆兩人高的樟木板旁邊看著動靜,一見四周真的沒人,將手中的魚油桶的桶蓋打開,怪味刺鼻的魚油被他倒到木板堆上,他哆嗦著從懷中摸出火折子,正要縱火的時候,隻聽高高的樟木堆上有人大喝一聲:“放火賊,哪裏逃!”

一個黑影從木堆上撲下,將放火賊牢牢地壓在身下,隨即四周一片鑼響,早就埋伏好的幾十名侍衛將那放火賊用繩子捆了起來。

抓賊的人正是施樂臣,他一邊哈著凍僵的兩隻手,一邊取過火把,走到放火賊的麵前,故做驚訝地道:“怎麼是副總管丁郎丁大人,你不好好地睡覺,幹什麼要火燒樟木棚板呢?”

郎千縱火不成,被人當場捉住,自覺辯解也是於事無補,索行兩眼一閉,一言不發。

天色一亮,聽說縱火賊被捉住,滿麵病容的丁公然急衝衝地趕到了皇宮中。真宗皇帝一臉怒氣,正在對郎千大發龍威,郎千隻是將頭一低,半句話也不辯解。

丁公然給天子見過禮後,對郎千冷笑道:“料你一個小小的副總管,也沒有放火的膽量,快說,誰才是真正的主謀?!”

郎千抬頭望了丁公然一眼,隨即又將頭低下,口中道:“是我自己要燒那些棚板,如果大殿不能按時完工,施樂臣就會被砍頭,隻要他一死,大內總管的位子就是我的了!”

如果郎千放火成功,他確實能當上大內總管,可是失敗呢,那可是滅五族的大罪呀,一頭是總管,另一頭可能是上百條人命,很顯然郎千的話不能令人信服。丁公然望著當今天子道:“我看還是動大刑吧,我就不相信從他的嘴裏問不出口供!”

聽說要用刑,郎千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色,他飛快地瞥了當今皇帝一眼,口中大叫道:“郎千罪該萬死,萬歲看在微臣素日忠心耿耿的份上,賜郎千一具全屍罷!”

皇帝點頭,正要命人端過毒酒,丁公然冷笑一聲道:“讓我在問他幾句話,萬歲您再賜死他也不遲!”

真宗皇帝一見丁公然糾纏不休,不由得臉現怒色。

丁公然轉臉對跪在地上的郎千道:“自古道--好漢做事好漢當,當初大殿起火,可也是你放的?”

不僅郎千愣住。大殿中的眾臣們也是愣住。那場大火至今人們心有餘悸,真要那場火是郎千放的,別說五族,滅他十族都不為過了。

那場大火的起因據說是使用火燭不慎造成的,丁公然當殿指罪於人,莫非有什麼證據在手嗎?

郎千一臉的驚色,大喊大叫,失口否認。

丁公然也不和他爭辯,從懷裏摸出了一大疊的銀票,笑道:“本王爺在你的家中查出了六萬多兩的實兌銀票,如果這不是你的賣命錢,你告訴我,這麼多的銀子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郎千一聽丁公然操了他的家,氣得兩眼通紅,野獸般大叫了一聲道:“爺爺和你拚了!”

十幾名護衛正要上前按住瘋狂的郎千,郎千最後望了真宗皇帝一眼,‘咚’的一頭撞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隨著鮮血和腦漿迸流,郎千死蛇一樣倒在了地上。

郎千一案不了了之,可是那燒毀的大殿還是得繼續修建。不多不少正好兩個月,大殿準時交工。

滿麵喜色的施樂臣走到一直站著不動的丁公然身旁,正要開口說話,丁公然突然身體一晃,他軟軟地倒在了施樂臣的懷中,看來他是太累了,施樂臣正要扶丁公然上車回府,沒有想到丁公然他將嘴巴湊到施樂臣的耳邊,低聲道:“老弟,你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縱火犯嗎?”

“不是郎千嗎?”

“他隻是一個替死鬼!”丁公然喘了一口長氣,道:“真正的縱火犯是當今的天子!”

施樂臣入耳心驚,幾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當今皇帝會命人燒了自己的大殿,說出來恐怕沒人會信。可這真的是事實。真宗皇帝總嫌原來的大殿不夠富麗堂皇,曾有兩三次要推倒重建的提議,可是都被丁公然以國庫空虛,沒有額外的銀子給頂了回去。這一次真宗派郎千放火燒殿,拿施樂臣開刀,丁公然卻成了替罪羊,當今天子在修建一座更大更新宮殿的同時,也是想借機除掉丁公然。真可謂一箭雙雕,狠絕毒辣的一條惡計了。

丁公然將內幕講完,一口鮮血噴了出了。施樂臣急得滿頭是汗,他正要喚人去請禦醫,丁公然一把拉住了施樂臣,用手反指著自己的胸口,虛弱地道“沒有用了,是裏麵壞了,真的是裏麵壞了!”

一代忠臣溘然而逝,施樂臣隨即辭官回鄉,那是一個隻有悲傷的年代,所有的故事自然是要掛著淚水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