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宗教改革(3 / 3)

三十年戰爭表明,在歐洲民族國家形成過程及其領土劃分而激起的國際矛盾的焦點中,內部混亂是國際糾紛的危險策源地,而結局是四分五裂的德國在政治上的屈辱。

在經濟上,它無資本主義確立的決定性因素——機器大工業這個強大的後盾,因而還沒有形成一種壓倒一切的優勢。在政治上,商業資本還處在封建製度統治之下,雖然西歐的王權與市民階級長期是結盟關係,但隨著商業資本的進一步發展,封建製度必然會成為資本主義發展的障礙物,封建國家用以鼓勵和管理經濟的辦法(如特許、行會式規則等)日益變成了束縛。同時,專製政府的種種捐稅等政策,必然使封建社會走向反動。在意識形態領域,市民階級的思想武器還披著“先定論”等宗教外衣。因此,西方要邁上一個新台階,就必須在經濟上建立起機器大工業,政治上打倒封建製度和王權,思想上確立起洛克和孟德斯鳩那樣的資產階級理論。時代要求這樣,西方也開始不自覺地向這個方向前進了。

宗教寬容的範圍起初隻限於基督教內部各教派之間,後來逐步擴大到基督教信仰與異教(如伊斯蘭教)信仰之間,最後則演化為一種一般性的寬容精神,成為科學理性與民主思想賴以產生的精神前提。

五、宗教改革對西方文化的深遠影響

宗教改革在 16世紀的歐洲造成了很大的震蕩,不但改變了歐洲宗教生活的麵貌,更在經濟、政治、教育各方麵產生了很大的轉化作用。首先,從思想的角度看,改教運動代表著一個宇宙人生觀的轉變,從中古的宇宙人生觀轉化為現代的宇宙人生觀,因此,史學家大部分以改教運動為歐洲曆史的分水嶺,以它為現代史的開端。其次,歐洲科技的突飛猛進,顯然與改教運動有很大的關係。改教運動將整個歐洲的思想從亞裏士多德形而上學的框架中解放出來。中古以來,神學完全被困於亞裏士多德的哲學體係之內,聖經的道理被化成一套玄學思想,對於宇宙的解釋,價值的取向,完全以亞裏士多德的哲學為依歸。幾百年來,歐洲人的思想被困於這框架之內,加上教會用它的勢力去確立,這個思想的枷鎖便牢不可破。從這個角度看,路德向中古神學體係宣戰,根本便是一種思想的革命,路德的改教運動最深遠的意義也在於此。路德公然對亞裏士多德的體係提出懷疑,這便成為一種思想解放的號召。在哲學、科學方麵,心中存疑已久的人便敢於將疑問拿出來,一種重新思想宇宙人生的空氣便開始擴散。沒有這種思想空氣,開普勒( Johann Kepler,1571— 1630年)的新天文學理論便根本很難孕育出來,沒有開普勒所建立的基礎,伽利略( Galileo Galilei,1564— 1642年)所倡導的宇宙觀也很難建立起來。我們不要忘記,開普勒的新思想是在 16世紀末、 17世紀初的德國出現的。

去體認真理並堅持真理,而不應受傳統的勢力所左右。這種自由思想的種子,日後開出了民主自由的花朵,也促進了歐洲在思想上出現百家爭鳴的局麵。

在政治方麵,改教運動為民主政治奠定了重要的基礎。首先是每一個人在神的麵前都是祭司的觀念的出現,既然每一個人都是祭司,每一個人都有權侍立於神的麵前聽命於他,每一個人都有同等責任去服侍他的弟兄。在神麵前,平民、平信徒原來與王孫公子,與聖職人員完全是同等的,那麼中古的層級製度便開始不攻自破了。改教派的教會便以這種人人平等的觀念去治理教會。例如長老會的長老,權力雖然很大,但他們也是平信徒選出來的。其他的如浸信會、公理會等會友的權力更大。當他們習慣了以民主的方式治理教會,也同時感覺到這是有效的治理方式,便自然想到用同樣的方式去治理國家。美國以民主政治立國,可說完全是以治理教會的模式為藍本的。在歐洲方麵,這種民主的思想透過教會體製孕育生長,到美國的民主政製成形時,便產生了很大的轉化作用。假若沒有改教運動,西方的民主政治不知要再等多久才被建立起來。

在經濟方麵,假若我們環視一下歐洲的經濟發展,便會發現一個充滿啟發性的現象,就是幾乎所有改教派的國家都比天主教的國家進步不知多少倍。隻要你將改教派的荷蘭和天主教的西班牙比較一下,將英國和意大利比較一下,將改教派影響下的德國、瑞士與天主教影響下的德國、瑞士比較一下,將固守天主教的南美國家與美國比較,便發現他們在經濟發展上的差距。改教派傳統下的國家似乎充滿了活力、創新和富裕,而天主教傳統下的國家,除了法國外,卻似乎是落後、貧瘠的。我們要知道在固守天主教的國家中,隻有法國是不受天主教會勢力幹預的。這現象給我們一種提示,就是教會勢力幹預越少,信徒可以比較自由發展的國家,其經濟活力便越大。除此以外,改教派將宗教及人生其他的責任交回給平信徒,他們強調人與神立約,每一個人都有責任去用生活的每一個循環將立約表達出來。人每天的活動,包括工作、享用工作的成果,都是一種敬拜神的表達。於是,工作便有了永恒的意義和價值,發揮自己的創作也有一種神聖的意味。改教派的人明白,原來工作、創作、享受都是榮耀神的活動。這便給人Weber)認為資本主義的興起是與改教派的倫理有很大的關係的。他的分析固然不無道理,但我們必須要清楚一點,就是 17世紀成形及興起的資本主義,是極度溫和及充滿責任感的資本主義,並不是隻顧剝削、不理別人死活的 19世紀的資本主義。當時的資本主義滿有道德責任感,原因乃在於改教派強調人之間立約的觀念。每一個人都是看守他弟兄的,因此在勤奮工作、積聚資本中,他們都謹記,這一切都是為榮耀神,而他們是神的管家照管財富,在立約觀念的熏陶下,他們很注重對別人的道德責任,於是資本家剝削他人以自肥的傾向便大大受到抑製。到了 18世紀,啟蒙運動出現,人否定了神,否定了人與神的立約,否定了聖經中倫理責任的要求,人以自己為絕對,便形成了一種隻顧自己不理他人的心態。這種心態蔓延,便決定了日後資本主義發展的路向及形態。我們可以說,造成資本主義剝削及帝國主義的侵略,其中主要因素是西方文化轉向世俗化,否定了傳統的基督教信仰,絕對地高舉人的自治、自主,對人有過分天真的樂觀,而忘記人本有的罪性。

在另一方麵,改教運動也改變了歐洲教育的理念及日後發展的方向。首先,改教家認為每個信徒都應該能夠看得懂神的話語,正因如此,教育必須普及。從此時開始,受教育成為一種每一個人都應享有的基本權利。改教家也切實地推行教育普及化。路德發動改教不到五年,便委派墨蘭頓全麵地建立一個新的教育製度,教育不再是貴族或神職人員的專利。從這時起,德國的教育事業再不是由教會一手包辦,而是由國家承擔,但卻是根據基督教的理想施行全人教育,並結合學術道德及靈性的操練。

改教運動的另一個重要影響乃在家庭生活方麵。過往,教會將神職人員與平信徒絕對地分開來,強調神職人員聖潔的身份,而他們聖潔的一個標記便是守獨身,由此便產生一個觀念,就是婚姻生活與家庭生活是屬世的,是成聖的纏累。家庭生活便不自覺地受到貶抑。改教運動以後,家庭生活成為整個生命中很重要的一環,不單是神所喜悅的,也是神的命令。自此以後,家庭成了信徒敬拜的地方,也成了培育敬虔後代的所在。在很多家庭中,晚禱、家人聚在一起讀神的話不單家庭生活被視為聖潔,就是信徒的職業也分別為聖。改教家認為職業沒有聖俗之分,隻是有不同的呼召而已。以前,人以為隻有聖職人員才是被召的職分,普通的職業與神的呼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然而,馬丁。路德卻改變了這種看法。他認為信徒無論投身什麼職業,必須尋求神的旨意,看是否神呼召他,要他在那崗位上完成他的使命。這樣一來,歐洲不再看職業為糊口的工作,而視之為完成神使命的生命表現,這種職業觀對歐洲文明的發展極為重要。

在宗教方麵,聖經的權威被確定,講解神的道成為牧者主要的責任,這兩點乃是日後改教派教會的重要標記。現時的福音派承襲且極力保持這份重要的遺產,以此為不能妥協的信仰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