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癱坐在老宅門檻上,手裏攥著胖子偷塞的照片。照片裏二十歲的父親穿著藏藍中山裝,正對鏡頭舉起一張“發”牌——牌麵滲出褐黃色液體,在照片上蝕出三個小洞:救、我、逃。
堂屋裏傳來指甲刮擦桌麵的聲音。大伯提著油燈逼近,燈油混著屍油滴在陳默鞋麵:“該賭第二局了,這次押二十年壽命。”
陳默突然抓住大伯手腕——袖口露出的皮膚布滿屍斑,皮下有東西在蠕動。
“你到底是……”
話未說完,後頸被冰涼的手按住。旗袍女貼著他耳根嗬氣:“小郎君,這局我陪你玩。”
她的斷指甲在陳默掌心畫圈,血珠凝成“胡麗”二字。油燈驟滅,再亮起時牌桌已變成婚床,滿屋貼著褪色囍字。
陳默發現自己穿著新郎紅袍,胡麗頂著蓋頭嬌笑:“這局簡單,猜我蓋頭下是不是人臉。”
懷表在衣襟內瘋狂震動,陳默掀開床帳縫隙偷看——鏡中根本沒有婚床,隻有自己跪在棺材前,正把麻將從死者嘴裏摳出來。
“你還有十秒。”胡麗的蓋頭下傳出野獸磨牙聲。
陳默猛地扯下供桌上的香爐,香灰潑向蓋頭。淒厲狐嚎中,幻境裂開縫隙,他瞥見胡麗真身:紅毛狐狸頂著半張美人臉,獠牙叼著父親的懷表鏈。
場景變回牌桌時,陳默的外賣箱竟出現在腳邊。胡麗媚眼如絲:“剛才不算,這局賭你最擅長的——十分鍾內,猜我打出的每單外賣地址真假。”
她甩出四張血色訂單:
1. 火葬場2號樓骨灰寄存處203室
2. 爛尾樓13層無門牌
3. 殯儀館冷藏庫B區
4. 老宅西廂房(陳默此刻位置)
“全城騎手都在送這些單子。”胡麗舔著訂單滲出的血,“猜錯一個,扣五年壽命。”
陳默抓起外賣箱裏的頭盔,上麵還沾著昨夜顧客潑的麻辣燙油漬。他閉眼回想全城地圖,突然睜眼冷笑:“爛尾樓根本沒有13層!”
第一張訂單自燃成灰,胡麗尖叫著折斷一根指甲。
“殯儀館B區是停屍櫃,根本塞不下外賣箱!”第二張訂單炸出蛆蟲。
當陳默指向西廂房訂單時,胡麗突然撕開旗袍,心口浮現父親被鐵鏈捆住的虛影:“最後一個地址是真的哦~”
懷表鏈突然勒緊陳默脖子,父親虛影在哀求:“別選西廂房!”
陳默摸到外賣箱夾層——那裏藏著給獨居老太太送過的糖蒜罐子。他咬破舌尖噴血在罐身,猛地砸向胡麗:“這才是你的‘外賣’!”
玻璃罐炸裂,醃蒜的陳醋濺到胡麗臉上,腐蝕出森森白骨。她現出原形:三尾狐妖的左眼插著半截桃木筷,正是父親照片裏握著的那根。
“你爹當年刺瞎我這隻眼!”狐妖咆哮著撲來,“現在用你眼睛還債!”
陳默抓起麻將牌當武器,“九條”牌麵鑽出九根鋼絲纏住狐尾。他趁機掀翻牌桌,桌底滾出七個糖蒜罐,封著先前被害者的眼球。
幻象崩塌時,陳默跌坐在老宅井邊。掌心壽命數變成“35”,但左眼火辣辣地疼,井水倒影顯示他的瞳孔變成狐狸豎瞳。
墨鏡胖子鬼魅般閃現,遞給他半包紅雙喜:“用這煙熏眼睛,能暫時壓住妖氣。”
煙盒裏塞著照片另一半:父親在牌桌下比著“三”的手勢,背後鏡中映出大伯往茶壺倒屍油的畫麵。
“你爹當年連贏三局逃出去,”胖子摘下墨鏡,露出黑洞洞的眼窩,“代價是留下雙眼當賭注。”
西廂房突然傳來撞擊聲,陳默衝過去撬開門——上百個外賣箱堆成小山,最頂上那個印著自己公司的logo,裏麵裝滿帶血麻將牌。
雞鳴聲響起時,老宅開始扭曲淡化。陳默狂奔出院門,回頭看見胡麗被鐵鏈鎖在牌桌上,正用桃木筷蘸血寫他的名字。
手機突然恢複信號,彈出新聞推送:《除夕夜神秘昏迷事件:七名外賣小哥淩晨集體心髒驟停》。
照片裏那些蒼白的臉,正是西廂房外賣箱上貼的訂單主人。
微信彈出大伯的消息:“明晚十點第二局,賭注升級——輸的人,交出心髒。”
陳默蹲在路邊幹嘔,吐出一團沾血的紅色狐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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