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小姐過來問用什麼酒。
戴瑪瑙眼鏡女人問有沒有王朝幹。說不喝白酒。
王朝幹,就是王朝幹紅葡萄酒,法國產。在酒店裏,一瓶最低價也要兩千人民幣。
藍色小姐小心翼翼地拿來一瓶王朝幹,在一邊用白手帕裹住瓶身,捧在手裏,讓客人開瓶。
戴瑙瑙眼鏡女人很客氣,讓周旺根開。
周旺根有些受寵若驚,雙手推過來,讓戴瑪瑙眼鏡女人開。
戴瑙瑙眼鏡女人就開。開開瓶,她站起身,首先給周旺根倒了一杯。
周旺根有些不知所措。習慣地從上衣袋裏搗出支煙來抽。
藍色小姐很客氣地告訴他,這是無煙酒店。
周旺根覺得臉上很不自在,就把煙扔到一邊的紙簍裏。
藍色小姐不聲不響地走過去,從紙簍裏把煙撿出來,送到外邊的大垃圾箱裏。
這時,戴瑪瑙眼鏡女人,拿起盤子裏濕毛巾,拭了拭手,端起酒杯,說:“來吧周先生,我謝謝你在危難之中相助。幹!”
周旺根不知應該說什麼話,嘴唇磨了磨,端起酒杯來幹。幹了以後,覺得口中淡淡的,遠不如兩塊錢一大瓶的高橙有味。兩千塊就喝這玩意?操!
戴瑪瑙眼鏡女人馬上又改了口叫周旺根:“小老弟,我們素不相識,在茫茫人海中,你我在為難之時相識,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那天,若不是你如此俠義,急中生智,我真不知該如何收拾那種場麵呢!”戴瑪瑙眼鏡女人說完,也不等周旺根說話,放下手中的酒杯,用筷子將盤中那朵盛開的玫瑰夾起來,放在周旺根麵前的碟子裏。說,“吃,吃菜。不吃也浪費了。”
玫瑰,是愛神的化身。這時的周旺根,也許並沒有想到這一點,反正他覺得這花不能吃,也不該吃。就那樣一直在他跟前放著。他原以為這是朵真花,萬萬沒想到竟是蘿卜做的。
戴瑪瑙眼鏡女人,不時地從鏡片後拿眼瞟著周旺根,覺得他不但年輕,也長得不錯,高高的個頭,棒棒的胳膊腿,乍看,有點像《快樂家庭》中那個演哥哥的年輕人。雖然頭發和衣服有些不修邊幅,但零亂中能透視出幾分帥氣和魅力。
周旺根知道戴瑪瑙眼鏡女人在對他看,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勇敢地站起來,拿過酒瓶,說:“大,大姐,我敬你一杯。”
戴瑪瑙眼鏡女人一聽,高興。笑笑,說:“很好,我就喜歡你這樣叫我。看樣子,我是比你大幾歲。你今年多大小老弟?”
“二十。”周旺根說。
“二十?”
“對。屬蛇。”
戴瑪瑙眼鏡女人說:“那,我真是你大姐嘍。我今年四十一。”
“你四十一了?”周旺根吃了一驚,說,“我還以為你二十一哩。”
“咯咯咯咯……”戴瑪瑙眼鏡女人笑得前合後仰。笑完,摘下眼鏡,拭著淚,說,“二十一?小老弟,開什麼國際玩笑?要是二十一的話,我一定要找一個像你這樣的男朋友哎。”
周旺根說:“大姐,我說的不是假話,你絕對不像四十一。我們那邊市場裏做生意的女人,都叫太陽曬得黑黑的,十七八歲就跟小老太婆似的。”
戴瑪瑙眼鏡女人心裏又一陣甜活。說:“人常說,‘女為悅己者容’。謝謝你!”
周旺根聽不懂這話。
戴眼鏡女人又接著說:“今天有緣和你一起吃飯,我心裏比什麼都高興。咱們交個朋友,好嗎?”
周旺根點點頭。
戴眼鏡女人又問:“你有名片嗎?”
“沒有。”
“那你給我寫個名字吧。”戴瑪瑙眼鏡女人喊藍色小姐拿紙筆。
周旺根就一筆一畫,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紙上。
戴瑪瑙眼鏡女人折起紙。順便從小手包裏,拿出一個十分精美的名片盒來,給了周旺根一張名片。說:“我 叫樊麗娜。你就叫我樊姐好了。”
周旺根接過名片,三個燙金的字:樊麗娜。上邊一行小字,鑫彙珠寶行總經理。周旺根看到這行字,迅速把這位戴瑪瑙眼鏡女人,與富貴和金錢聯係在了一起,更覺得自己寒酸和卑賤。馬上說:“哎呀,真是不知不遭罪,你原來就是鑫彙珠寶行的樊總?鑫彙珠寶行我認識哩,就在長壽街對吧?”
樊麗娜說:“對。小周兄弟,別一口一個樊總,一口一個樊總了,我不喜歡別人這樣叫我,你叫我樊姐更好。我喜歡你這樣叫我,特別喜歡。”她把靠背椅往周旺根這邊挪了挪,又說,“我一生,還就是沒有個親弟弟,今天,在貴妃包廂,貴妃作證,我認你做幹弟好嗎?”
周旺根一聽,直搖手,說:“不敢不敢!樊總你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
“小周,趕快別說這個話,什麼樊總樊總的,反正我認你這個幹弟認定了!”並叫周旺根別再做魚蝦生意,到她珠寶行來做事。
周旺根說不行,幹不了。賣魚慣了,隻識得魚的死活,從來沒碰過金銀珠寶那些貴重的玩意,玩砸了,賠也賠不起的。站起來,說:“樊姐,我已經吃好了,我還要有事。”
樊麗娜不讓他走。對門外小姐喊,叫再拿一瓶人頭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