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中國人的家庭生活(2 / 3)

中國和世界其他地方一樣,在這裏強者的意誌總是支配著弱者。這種例子在中國的婦女中並不罕見。雖然這些婦女被嚴酷的清規戒律和封建習俗所約束和限製,沒有受過任何教育,不被社會認可,她們的地位隻比奴仆稍微高一點,但是她們中有些人卻能命令和控製自己的丈夫,使他成為自己的代言人。更進一步說,中國婦女從來沒忘記自己有一張嘴巴可以利用,且不說她們在其他方麵的能力如何,僅她們尖酸刻薄、連綿不斷的叫罵能力就能讓人望塵莫及。任何聽到她們那種經典叫罵的人,都會注意到在那滔滔不絕的罵聲裏,所用詞彙是多麼的生動形象,而且周圍的空氣都在顫抖,大有風雲突變、天塌地陷的感覺。幸運的是,這些詞彙無法翻譯成英語。有次經曆的人都會相信中國妻子的舌頭裏藏著一件能夠讓男人毫無招架能力的有力武器,男人們麵對它時,要麼溜之大吉,要麼束手就擒、乖乖就範。這種情況下,他的男性鄰居們絕不會同情他,反而會冷嘲熱諷、嘲笑挖苦他,這並不是他們對於他妻子的同情憐憫,而是他連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住,也就是說不能使自己的妻子閉嘴,對自己百依百順。

中國人的地域觀念和彼此之間的聯係非常強烈。所以,當他們組建新家時,習慣把房子建在離老家不遠的地方。因此,在中國你會看到以父母居所為中心一棟棟房子緊密相連的家族部落,你也會發現很多村莊都是由同一姓氏的人家組成,而且在這些人家中不乏四世同堂甚至五世同堂的家庭。“史密斯村莊”、“瓊斯村莊”,更確切地說是“張家村”、“王家村”、“十字路口的李家村”等等,這種村莊、城鎮的名字或者類似的地名在中國隨處可見、遍地都是,而且在清王朝的所有地名中占的比例很大。每個家族的財產,特別是房屋和土地都是集體創造,共同所有。隻有當族長去世時才會分家產。家族裏的所有成員,無論男女老少,都要下地幹活。如果家裏的地像農場一樣大,所有的人都必須黎明起床,終日勞作。婦女也會像男人一樣參加勞動。我曾經有一次看到一位手扶犁耙耕地的農民,前麵是他的妻子和一頭牛、一頭驢在共同使勁,拉著犁耙。

對於那些腰纏萬貫,周遊世界看風景的被戲稱為漫遊家的人們,他們的行為形成了中國人的難解之謎。中國人與家族之間的聯係非常緊密。他們從不外出去遊山玩水,也從不輕易離家,除非有私事或者公事不得不出門辦事。離家之後,無論是身處異國還是客居他鄉,他都將自己視為漂泊在外的遊子,多少總是會有些思鄉病。無論他的家鄉多麼的貧窮落後、破敗不堪,他總是希望有一天能重回故裏,並將此作為終身的計劃。

中國人如果不徹底改變自己的天性,將永遠不能成為統治世界的殖民者。雖然,無論是在南美還是北美,在緬甸、泰國、東印度群島以及爪哇、日本等地,都可以發現中國的身影,但是沒有一個地方是他們的定居地。他們不是殖民者,隻是暫時的移民。在這方麵他們很像那些成群遷徙的候鳥,這種鳥習慣在某個地方覓食幾個月,然後飛往一個它們銘記於心、卻非常遙遠的地方建造巢穴,繁殖後代。如果因為突發事件,中國人不得不背井離鄉、流落他鄉,那麼在動身出發之前,他們就已經製定了詳細的返鄉計劃,這個計劃和返鄉的希望時刻縈繞在他們腦海裏,一刻不曾忘記。如果認真統計來往於中國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各條航線上的中國遊客,並且將這個調查持續幾年,那麼你會發現,事實上那些原先出國的人又都陸陸續續地返回故土了。他們來來回回,就像剛才所說的那些遷徙的候鳥一樣。那些不幸客死他鄉的異國遊子,在臨死前都作了相似的安排,請求他人將自己的骸骨帶回自己的家鄉,埋在自己的祖先旁邊。如果將過去二十年裏移民美國的中國人的數目與我們所知道的葬在美國的中國人數目相比較,你會驚訝地發現後者遠遠不及前者。毫無疑問,那些骸骨被永遠埋在美國的中國人,都是些貧困潦倒、無家可歸並且在自己家鄉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流浪兒。

中國人是膽大心細、精於算計的商人,同時也是吃苦耐勞、忠誠可靠、勤勞勇敢的勞動者。但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它是一個熱愛自己家鄉的民族。盡管他們在世界各地漂泊流浪,忍受饑寒交迫的困境、任人辱罵的難堪以及其他種種艱難困阻,但是他僅僅是一個流浪者,他內心深處最大的渴望就是重回家鄉、在老家安享晚年,最重要的是百年之後和祖先葬在一起。無論是被迫流浪他國,還是去他鄉建功立業,他們都有落葉歸根的想法。這個特點並不是說中國人愛國之心多麼的強烈,更多的是鄉土情結在作祟。例如,一個廣東人絕不會定居北京,他可能會去北京做生意,有不少人的確如此,但是在那裏他們隻是作為流浪者和陌生人存在,他們始終如一的計劃就是回到出生地去養老定居。如果他們中有貧困潦倒、舉目無親的人死在北京,那些善心大發的人就會將他的屍骨運回家鄉安葬。在清朝的每個大城市裏都設有一些行會,也可以說是社會慈善機構,這類組織的一個最重要的職責就是負責將那些不幸客死異鄉的人送回家鄉安葬。那些設在洛杉磯人們對它曾有過許多不切實際報道的六個中國同鄉會,承擔著這個任務也是他們的責任之一。在中國旅遊的外國人偶爾會碰到一口懸掛在兩根長杆子上的棺材,杆子的兩端固定在兩頭騾子的馱鞍上。棺材的前麵放著一個柳條筐,裏麵裝著一隻白色的大公雞。棺材裏麵裝著客死異鄉的人,就這樣被兩頭騾子拉著,也許要橫穿整個清王朝才能到達死者的安息之地。那隻公雞必須是全身雪白,一根黑色的羽毛都沒有,在漫長的行程中,它將指導或者說引領死者的靈魂,或者說服靈魂伴隨肉體同行。而且這隻年輕公雞在籠子越是活蹦亂跳、不停打鳴,就越是能更好地完成它的使命。

這種強烈的鄉土情結經過幾千年的代代傳承,被不斷地延伸、強化,最後變成了一種信仰,就是無論生死都要葉落歸根,並且它是每一位中國人的神聖追求。如果我們參考所謂的“祖先崇拜”現象,或許能對它有更深的了解。

盡管我們可以將這種崇拜視為一種盲目崇拜而加以譴責,但是我必須承認每次看到一口中國人的棺材跋山涉水被運回死者的家鄉安葬,就會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聖經》前半部分裏所記述的一個美麗的曆史故事。故事裏講述了亞伯拉罕在希伯倫為他的妻子薩拉買了一塊墓地,亞伯拉罕自己以及長子以撒、兒媳利百加都葬在那裏。次子雅各死後,他的十一子約瑟和他的兄弟們抬著父親的遺體從埃及返回迦南,安葬在雅各的第一個妻子利亞旁邊。約瑟同樣要求他的孩子們向他承諾,在他百年之後,將他的骨灰埋在他父母的墓穴裏。在他去世兩個世紀後,他的遺願才得以實現。因此人們很難不尊重中國人這種與人類最早的祖先們共同擁有的傳承千年的鄉土情結。

中國政府一直以一種微妙的方式來利用人們這種獨特的鄉土情結。那些希望加入中國國籍的外國人,他們必須具備的基本條件之一是在中華帝國的版圖內擁有一塊墳地。這塊墳地的所有權被視為他準備在中國成為永久性居民的最好證據。幾個世紀以來,中國政府還以另外一種方式發揮他對群眾的影響力。它企圖將它的臣民都限製在自己家中,阻礙並且最小化人們任何企圖改變自己住所或者行業的計劃。《大清律法》明文規定任何個人和家庭必須終生從事一種行業,不得變更。“世世代代,不得更改”,法律上這樣寫的。對於一個已經習慣墨守成規的民族來說,這個法律的明智性值得懷疑。雖然到了今天這條法律實際上已經成了一紙空文,但是,它已經對整個民族產生了雙重影響。一方麵,子承父業,使得一個職業的生產方式和造作流程都一成不變地保留下來,沒有任何創新和改變。因此,它在某種程度上阻礙了中國的發展,使它落後於世界其他國家幾個世紀。另一方麵,它將民眾們彼此隔離開來。人們很自然地待在他的事業所在地,如果他是子承父業,那他自然地就隻能待在家裏或家鄉。因為他的所有利益都在這,所以他不會背井離鄉,獨自闖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