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停了白天其他的活,天天做也不見明顯進展,偏這活急不得,隻能白天光線充足的時候做的,夜裏再多的燭光也做不來,甚至陰天都難。畫眉等人感歎:“難怪這炫繡如此貴重難得,真是值得啊。”
不過因為春眠的炫繡技藝,畫眉和鴛鴦才發現也許春眠不是一直跟著姑娘的,不過問起來,初暖隻說:“春眠跟著我之前在大戶人家做過,後來一些變故才跟了我的。”既然初暖不願意多說——就算她真的想多說,其實她也不知道多少——而她們也不敢去問春眠,也就罷了。倒是翠微從此崇拜起春眠來。
春眠緊趕慢趕,總算在沈夫人的壽宴的前幾日做出來一副小繡屏,小小一副桌屏的幅麵上卻是一副江南煙雨圖,精致的如同初暖後世看的著名攝影圖片,那繡布上都似乎蒙著一層潮潤的水汽,尺寸之間凝固了水鄉的風韻,讓人看著如同進入一場江南的舊夢。
春眠把那繡屏又是洗又是熨燙,不知道怎麼折騰的做舊了,才讓初暖拿出來,問陳家能否找個合適的工匠裝裱一下桌屏,桌屏的框架是初暖在時府的時候屋裏的擺件,把原來的取下來,隻說是她母親留下的桌屏架子有些損壞,想找人換上另外一個。
結果陳大夫人不經意的一看,就驚訝了,拿起來細細端詳:“炫繡?你還收著這個,真是一份好禮。”
陳大奶奶看了看卻不認得,隻是看著精美異常,還是陳老夫人拿過去看了看,給她介紹:“這副桌屏看針法可是炫繡。這炫繡,你們年輕的不大看見了。
畢竟就算有些人家收著這個也都舊了,這種炫繡針法沒人學的會,也沒人模仿,漸漸也不大提了。還是你婆婆還在做姑娘的時候,這炫繡可是紅極一時,富貴人家都當珍品收藏的,和名家的畫作一樣。可惜這種繡品存世稀少,漸漸居然銷聲匿跡了,沒想到初暖姑娘居然知道。
這個是要給你婆婆做壽禮的?”
初暖回答:“初暖自知指針不靈,不敢獻醜,就想著用這做壽禮,也算一片心意。”
陳老夫人說:“這個用心甚好,隻是有些壓你嫂子們了。”
初暖心裏說就算我那些嫂子和婆婆關係不好,也得麵子上過得去吧,這都壓了,她們得多刻薄婆婆啊。
好吧不光初暖這麼想,和她同一時代的陳大奶奶也不太理解,這就是世風流行的緣故吧,炫繡的造勢炒作的風頭太過了,反而等鬥轉時移,這本來的精品卻被埋沒了,小一輩的人沒有見識當年“炫繡”的轟動風光,所以也不能理解它的價值。
不過這個時候在換禮物也來不及準備了,陳二夫人的話:“她們小一輩的對這炫繡不太熟悉,也不會被認為故意壓過別人,倒是顯得很有心意,也算合適。”
既然見過炫繡的陳家老夫人和兩位夫人都“鑒定”或者錯認為真品,那麼應該能過關了,連春眠也鬆了一口氣,她也是第一次把炫繡針法示人,也沒十分把握,畢竟她學習的時間太短。
這樣,到了正日子,陳老夫人親自帶領全家女眷和初暖一起去沈府賀壽。
等初暖的禮物一拿出來,那些少奶奶和小姐們都有些吃驚的看著初暖,這姑娘不是聽說時外頭長大的麼,怎麼這麼一手好活,難道是繡坊裏長大的不成,那麼哪家繡坊有這般手藝?
當然熟悉初暖的,比如她的閨蜜們,還是見過她針線的比如薛家,都知道不可能是初暖的手藝。
不過老一輩的還是識貨的,一位夫人就說:“這不是炫繡麼?好些年沒見人拿出來了。原姑娘倒是真的有心。”
沈夫人那個年紀,又出身高門,自然是認得的:“可是呢,這針法多少年不見,也能一眼認得出。”
這樣老一輩的夫人,甚至太夫人們由一件“舊”桌屏引發了懷舊的氣氛,舊時光從來都是“最迷人的美人”,尤其對韶華不再的女人來說,當年的光陰總是值得回憶的。
初暖不由抽空回頭看了一眼春眠,春眠低眉垂首,一副無關的樣子。倒是初暖終於聽說了這炫繡的炒作版本故事,當然離不開落難的書香世家小姐,淒美的愛情,紅顏早逝的遺憾這些要素,這個故事,在她看來真是又酸又作,不過似乎很有效果。
讓這些太夫人、夫人們酣暢淋漓的回憶了一把“過去的好時光”,這些人也順帶著看初暖也順眼了許多:在這炫繡風光的時代,這孩子的母親也是風光的好姑娘,隻是她命苦,造化弄人,誰讓時家太涼薄,也不怨她。看她認得這炫繡,也不是沒見識的,雖然小門戶養活的,可也是個像樣的姑娘。
可惜初暖的運氣隻是維持到宴會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