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講“禮”(1)(2 / 3)

另一方麵,麵對下級官員或者晚輩後生,高級官員和年長的人可以隨意地直接呼喚他們的名字。這是因為高級官員和年長的人有權力那樣做,也應該那樣做。如果高級官員和年長的人使用下級或者晚輩之間所采用的稱呼,那麼他們將會被認為是極其愚蠢和低俗的人。這種事實正好印證了前文所交代的同輩人之間那種奇特的談話方式。如果同輩人之間,直接呼喊對方的名字,那麼將被視為冒犯行為,是對高級官員和年長的人所擁有的權力的侵犯。像這樣用以區分長幼和尊卑的細節有很多,在生活中可以隨處發現。然而,這種情況的存在,給在華的外國人與他們雇傭的中國奴仆之間增添了不少的麻煩。尤其是他們談話的時候,總會出現錯誤,顯得很可笑。

在我印象當中,就有這麼一位外國紳士。在他家裏,有個勤雜工,外國紳士不懂漢語,卻總聽見別人喊那勤雜工為“老兄弟”,於是他想當然地認為,那個勤雜工的姓名是“老兄弟”。結果,他總是稱呼那勤雜工為“老兄弟”。在北京的美國使館,有個成員一直稱呼總理衙門的大臣為“恭親王”。後來,他收到了一份嚴重的抗議,理由是,他沒有按照中國的禮儀,稱呼總理衙門大臣為“王爺”。像這樣的錯誤,不僅僅是聽起來有趣,有時候還會導致嚴重的後果。這是由於在東方人看來,事情本身的內容,其重要性遠遠低於形式上的禮節。而有些外國人由於觸犯了那些禮節,因此被中國人看作是沒有一點教養的野蠻人或者鄉下人。於是,在某些情況下,有些重大事務的交涉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整體而言,在與中國的外交關係中,禮節問題至關重要,發揮著不可小覷的影響。由於禮節而產生的中外摩擦和誤會,是一般人沒有辦法預料的。在中國,各級官僚之間的交往存在一套禮儀規範。這種規範十分嚴格,甚至達到了苛刻的地步,身處其間的每一位官員都不得違反。單個人的臉麵和尊嚴,是中國官員特別關注的。有時候,他們的在意程度讓人感到難以接受。因此,我們不難理解,當遇到與自己的級別近似或者相同的外國官員時,中國官員十分不願意在彼此之間推行更為高級的禮節。這裏,我們可以舉一個例子加以說明。

在中國,如果一個官員的級別很高,那麼他的府邸大門就很特殊。這種大門一般由三個門洞組成:在中間,有一扇大門是全部打開的;在兩邊,分別是兩扇小門,則是半翕半開的。中間的大門,隻允許與自己同級別的官員進出。這種做法已經成為一條規定,十分嚴格。在很長的一段時期內,駐廣東省的各國外交領事,與當地的督撫一直沒有見過麵。原因就是,督撫拒絕打開大門迎接他們,而他們也不願意從旁門進入。就這樣,雙方進入了一個僵局。確實,與督撫的官階相比,各國的領事要明顯低很多。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理由:如果從旁門進入,那將是對他們國家的極大侮辱。就這個問題,雙方唇槍舌劍地爭辯了很多次,並直接影響了中外的貿易進程以及其他方麵的事情。幸運的是,督撫做了最後的讓步,僵局終於得以打破。

與上述事件相似,外國人怎樣覲見中國的皇帝,也產生了一係列的問題。就此事宜,人們談論得夠多的了。當然,見不見皇帝,是次要的。最為重要的問題是,它關係到整個天朝的禮節和體製問題,其影響是不可小覷的。事實上,經過長達六個月的爭辯與討論,清廷內部才於1873年有了一個處理問題的方案。對於外國人想要覲見皇帝的事情,中國人從來沒有表示反對。不過,他們一致要求,外國人朝拜皇帝的時候必須按照中國的禮製。

我們知道,從古至今,不管是哪一個朝代,官員覲見皇帝的時候,都得行“三跪九叩頭”之禮。不管他們是多大的官員,抑或皇室宗親,也不管是什麼時候,都必須這樣做。通俗地說,這種禮節就是磕頭。人們先將雙膝跪在地上,同時兩隻手接觸地麵,然後再俯身向下,用額頭貼近地麵。就是這樣的一套動作,但是來人必須重複做完三次,才算結束。

當得知必須行使這種禮節後,各國的領事代表嚴詞拒絕了。因為他們知道,那種做法非但不高雅,還將對人格構成極大的侮辱。因此,在他們看來,按照此禮節行事,他們的身份將被大大貶低,而他們在本國會見最高統治者的時候,也不是行使這樣的禮節。更為重要的是,一旦那樣做,他們所代表的國家或政府,在外交關係上與清朝政府的地位相比,顯得極為不平等。所以,他們表示,隻能按照本國的禮節方式覲見皇帝,除此之外,他們不會采取其他任何方式,用以表示在皇帝麵前的忠實順從。然而,中國人還是一再堅持,要外國人行磕頭禮。這種局麵大概僵持了將近六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