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對於中國的商業合作精神，我們還發現了一種特殊的用途。雖然它並不值得人們稱讚，但確實廣泛存在。在外國人看來，這種商業合作精神的另一種用途就是“揩油”（the squeeze）。隻要是關於中國商業的文章，作為一項重要的生意經，“揩油”是無法回避的。否則，那將會導致整篇文章不全麵。
這裏，“squeeze”是指中國的一個商業用語——揩油，而不是表示友好地握手，也不是戀人之間的擁抱。在中國，“揩油”有具體的含義，是指商人在做生意的時候，通過使用各種方法，讓流經自己手的錢，有一部分白白地進入自己的口袋。當然，經手的那部分錢不屬於商人自己的。白白流進口袋的那部分錢，在中國被稱為傭金或者回扣，雖然沒有經過對方當事人的同意。而且，像這樣得來的錢財，在中國被認為是合法的，並且得到了人們的認可。在此過程中，受到損害的當事人稱“揩油”為盜竊；而相對的那部分人則認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們有權得到這部分額外的好處。
在中國，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揩油”的受害者。但是，每一人又都是采取“揩油”手段的受益者。與中國的曆史一樣，揩油這種做法也經曆了相當長的曆史時期。相傳，這種做法源自一個古老的習俗。很早的時候，在主人家中勞作的仆人，是沒有固定的工錢的。仆人所得到的，隻是主人賜予的住宿和飲食，另外還有每年一套衣服。一般來說，中國家庭是深宅大院，隻有一個大門可供出入，這就為守門人揩油提供了前提條件。從大門口進入主人家的日常用品，守門人要收取每一件價值的五十分之一。這樣，時間一長，他就積累了些許錢財。然後，按照每個仆人所從做事情的高低貴賤，每年有三次瓜分這些錢財。
事實上，守門人在這裏充當了一個收稅人的角色，而奴仆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得到了他們的工錢。對於一家商號來說，其中發生的所有交易往來，守門人都是一清二楚的。如果有個商人不想提交“揩油”這部分錢，那麼就會被守門人擋在商號的門外。確實，關於“揩油”的解釋，我們不敢妄自做出任何結論。但是，有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卻是存在的。那就是，在與店員做交易的時候，除非你們達成特別的協議，否則你是不會得到滿額錢款的。換句話說，那五十分之一的“揩油率”，你是怎麼逃，也逃不掉的。
關於中國的店夥計，我們有必要做一番專門的論述。在中國，各個行業，各個社會階層，你都會看到店夥計這類人。按照主人或者老板的吩咐，他們與顧客打交道，每天進行著各種各樣的交易。可以說，從廣義上來講，店夥計也是一種商人。在工作中，他們幾乎從不抱怨幹活時間太長，或者工作太累。對待工作，他們態度認真，做事總是一絲不苟。他們對主人或老板忠心耿耿，遇到意外情況時沉著冷靜，辦起事來動作麻利。可以說，他們身上有著濃厚的敬業精神。對於他們，你可以完全信任，可以將任何寶貴的東西，比如精美的台布、稀有的銀器以及價值連城的珠寶或古玩等，托付給他們保管。在北京的十五年間，美國領事館裏雇傭了很多中國夥計，很少出現由於疏忽大意導致東西殘缺的情況，更沒有一個人從事過偷竊行為。在一般人看來，由於中國的仆人提供的服務一直很優秀，許多國外的女士在中國居住一段時間回國後，竟然忘記在家裏怎樣操持家務了。
盡管中國的夥計如此值得信賴，並且具有優秀的品質，但是碰到揩油的時機，他們還是照做不誤。他們那些良好的品質——吃苦耐勞，毫無怨言，眼明手快，其實是在揩油的利益驅使下使然的。在他們看來，從事的活兒越多，揩油的機會和數量也就越多。所以，在平常的生活中，他們從不抱怨自己的工作多累，活兒太多，或者還得做其他的什麼事情。相反，如果老板的門庭冷冷清清，他們就會義無反顧地離去。理由很簡單，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沒有什麼油水可以揩。對於主人或者老板的喜好和弱點，每一個夥計都心知肚明。同時，他們對於自己的表現，能否贏得東家的歡心，也相當有把握。更為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對於東家的油水，不能過於揩，必須保持在一定的限度之內，否則，他們的飯碗就保不住了。對於人們的內心感受，中國的夥計可以琢磨得很透徹。這一點，可以從他們豐富多彩、變化無常的麵部表情上看出。
在中國，“揩油”的做法由來已久。曾經居住在中國的外國人，無論他們怎樣想方設法，總也逃脫不了被揩油的命運。如果有人親自到市場上采購自己所需要的東西，那麼，隔上一段時間後，就會發現，他的仆人正悄悄地跟隨著他。他的仆人會到他所去的每一個地方，索要回扣。同時，還有一個很意外的發現就是，如果讓仆人去買東西，即便加上回扣部分，總共花費的錢財要比他親自去買的要少。正因為如此，一個外國人自己買東西，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既浪費了時間，又多花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