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天,楚風到距K城四百多公裏外的一個縣城采訪。工作之餘,接待單位熱情地帶著楚風遊覽當地的風景名勝區白龍湖。楚風是一個對魚米之鄉有著天然情節的人。古人說:“近山者仁,近水者智。”隻有麵對湖光山色,他才能忘記紅塵俗世的紛擾和疲憊。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車子剛到湖邊停下,熱情的船家就滿心歡喜地前來招呼。抬眼看去,寬闊的湖麵竟然還有一大片碧綠的荷塘,間或開著嬌豔的荷花。停靠在岸邊的大木船上井井有條地擺放著桌椅、炊具,可以在船上用餐。楚風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場景,不禁興衝衝地登上一隻小木船,問船家能不能讓他們自己劃著進去。船家說:“可以的,隻怕你們劃不來,我先教你們。”船家是一個中年男子。由於經常被烈日曝曬,他臉上的皮膚黑裏透著紅。船家解下了係船的繩子,抬來了槳和篙,分別用槳和篙做了示範。看著他那麼輕鬆自如,楚風不禁心癢,站上船頭,從船家手中接過篙撐了起來。然而,看著容易做著難,在楚風的操縱下,船象喝醉了酒,暈頭轉向,就是不能使喚。沒弄幾下,倒把自己弄出一頭大汗來。無奈,隻好把篙交還船家,隻管坐在船弦,飽覽滿湖秋色。碧波蕩漾,浩浩渺渺。遠處連綿的青山,倒映在一湖秋水間;近處是一湖藍天白雲,托起萬頃碧荷。碧荷之上,亭亭高聳著一支支豔如粉黛的荷花。數行白鷺在荷叢中起起落落,群群野鴨在湖麵自由嬉戲。晨風從湖麵吹來,清爽怡人,令人釋懷。船家說:“客人來晚了,要是上個月來,荷塘上盡是荷花,遊客也多。我家有三隻船,都能坐滿,一個月可以掙幾千元呢。”這於楚風倒無所謂。人少,才能感受到湖麵的恬靜和悠然,這稀而豔的荷花,倒有一番殘缺的美。船到湖心,遠遠看到一條船的影子,有女子唱起了《紅湖水》,此情此景,別有一幅魚米之鄉的韻味。船家站立船頭,衝著遠處吆喝了一聲。一會,對麵船上有人應了聲,船就慢慢地劃了過來。歌聲越來越近,船上坐著兩男四女。唱歌的是一位身著長裙的中年婦女。一曲終了,兩船的遊客熱烈地鼓起掌來,歌者報以爽朗的歡笑聲。隨後,兩隻船一前一後,結伴向荷塘深處劃去。船在荷葉間穿梭。幾隻蜻蜓低飛著,在一隻含苞待放的荷花上空追逐嬉鬧。恍惚間,楚風仿佛來到了宋詞中。“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淺吟低唱的野鴨,在荷葉輕舞的秋水間,將誰的夢頻頻打撈?隨風拂來的漁歌,載著一位宋詞般清雅的女郎,從宋末的荷葉間懨懨飄來,如一縷清霧,將多愁的靈魂打濕。今夜,不再有夢。就讓這一路的風塵,埋葬在晚風輕襲的荷塘裏。獨留一聲歎息,追隨那位宋朝女子,在雨疏風驟的黃昏裏,攜手共觀庭前那綠肥紅瘦。他多麼希望自己就是那一棵被宋詞浸潤著的水草,隻在繁華落盡的湖心,任多情的女子隨意打撈。轉了一圈,意猶未盡,卻已到了午飯時間。於是調轉船頭,漸漸靠岸,船家隨意弄了幾盤當地的特色菜肴端了上來。楚風不禁羨慕起他們的生活來。在這湖光山色間,悠然地撐一隻篙,心平氣和地就把日子過了,不必在紅塵俗世裏倉皇地奔波。希望來生,也能避開滾滾紅塵,藏匿於一片青山綠水間,以粗布裹體,素食果腹,逍遙自在,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