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罷。”
風吹過滿穀的風信子,隻有一隻火紅的蝴蝶翩然飛過。
漬的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向更告辭。
更沒有作任何挽留。漬謝別了更要離開,椎翎又出現在更的家門口,攔住了往回走的漬。
“我到你原來的住處去看過了,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回去又能做什麼?不如留下來罷。”椎翎擅作主張。
漬聽說自己原來的住處已經被毀了,難掩心中失落。椎翎偷看了一眼更,更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坐在那裏繼續喝茶,椎翎故意抬高聲調大聲說:“不然漬你就住到我那裏去罷。我一定會好好待你。”說這話的時候,椎翎笑眯眯的,那雙眼梢高吊的狐狸媚眼眯成細細長長的一道線,看起來就讓人覺得不懷好意,偏偏又拒絕不得。
一隻茶杯突然飛過來,椎翎穩穩地接住。正當他要得意洋洋地向更挑釁的時候,又一隻茶杯飛來,正中麵門。
“不要在我的領地上調戲女人。”更不知何時已重新拿過一隻茶杯斟了清茶,悠然地呷著。
“那麼更你的意思就是不肯把她讓給我了?”椎翎放下揉著自己鼻子的手,淡淡的光芒從他手中消失,被茶杯砸出來的傷已經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了。
更喝著茶,不作聲。
“嘁。”椎翎不滿地別過頭去。
漬在思慮著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回到人類的世界裏了,而作為一個人類,她真的要留在這裏嗎?
無論如何——想活下去。想在這個或許殘酷的世界裏活下去。
“請讓我住下來。我可以作為您的仆人。”漬跪拜在更的麵前。更瞥過眼來,望著台階下跪著的漬。
她知道做怎樣的選擇對於自己有利,而且有勇氣去實踐自己的選擇。當真是個勇敢的人呢,雖然隻是個人類。袖染就是太柔弱……
“我的房間不用打掃。”更慢慢地以其特有的節奏說出這樣的話。微風拂來,椎翎那雙細細的眼在浮動的淺褐色短發下彎出柔和的弧度。
看著漬熟練地在廚房裏操刀下廚,椎翎笑眯眯地問更:“有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更凜起雙眸,冷冷地望著椎翎,“你的命想要留在這裏嗎?”
椎翎不在意地擺擺手,“嘛,嘛,開玩笑嘛,何必如此認真。”高高挑起的眼梢稍稍斂下,椎翎臉上露出一點認真的樣子,“可是更你會收留別人本來就很奇怪啊,更何況還是個人類,不要說還是個女的。”
“你一直賴在這裏我不是也沒說什麼?”更的聲調又沉了幾分,沉穩中更添危險氣息,“還是說……你想讓我把她趕走?”被將了一軍的椎翎啞了聲,喪氣地認輸:“好,好。我認輸,不說了。”
漬安靜地上飯,然後退下去。椎翎拉著她一道,漬抬頭看更的眼色,在那所大宅子裏住的那些年已經讓她知道了寄人籬下所應遵守的規矩,看人眼色行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滲透進了她的性格之中。
“我不喜歡太拘束的人。”更說。
漬點頭致謝,規規矩矩地在下位坐下來。
椎翎看著更和漬。兩個人的臉上有著一樣的拒人千裏的冷漠氣息,即使更用閑散偽裝,而漬是用謹慎作外衣。
漬,一個人類,卻被人類追殺。到底會有怎樣的隱情呢?雖然很想問,但是那個時候卻被更製止了。更是有意的,因為他也一樣有著難言的痛楚過往,因為知道揭開那傷疤的疼痛,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護著那個女人……嗎?更是那種人嗎?
還是說,更隻是單純地不想涉入別人的事情裏?
人類也好,妖怪也好,心總是敏感的地方,都有著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受過的傷不願意展示給別人看,像是珍惜一樣地把自己的傷口掩藏起來,獨自****,這就是你們的自我保護嗎?你們真的以為自己有那麼堅強嗎?
告別漬和更,椎翎回自己的領地的時候繞路去看了那一穀的風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