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雨過後,溪水明顯見漲。清澈的溪水在山澗歡淌,鳥鳴和水聲在空穀回響,空氣中春日的氣息一寸寸地滲透進身體之中。

漬坐在溪邊,看著流水中的遊魚歡騰著,水麵上偶爾飄來幾瓣花瓣隨著流水漸行漸遠。

活著……一直以來都努力地想要活著,但是為了什麼而活著呢?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隻是想要活下去。曾經也想過活著這麼辛苦,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這麼努力地掙紮著活下去,隻是一直都沒有想明白。

隱約覺得,一定要活下去。自己才隻活了這麼短的時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見識過,就這麼死了總覺得太可惜了,即使現在不知道究竟為了什麼而活下去,但是,隻要活著,總能夠找到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現在,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漬隱約覺得,自己就要抓住那個理由了。

因為……活著,是多麼好的一件事啊。

漬望著溪水中的魚,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的微笑是多麼美好。

荒低垂著眼簾,從她的身體中抽出自己的手。纖細的修長的手,掩到寬大的衣袖之下,荒抬起頭,望著溪對麵開著不知名野花的草地,淡紫色的眼眸中沒有光澤,沒有焦點,隻是一片蔓蕪的荒涼。

“活著……嗎?”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手上什麼都沒有。荒失神地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緩緩地握起,再張開,什麼都沒有。

嗬,這種心情……就叫做難過罷。人類也好,妖怪也好,難過的時候會流眼淚的罷。

荒看著自己空空的掌心,輕輕闔上眼,拂袖,轉身而去。

漬突然抬起頭,驚覺自己已經在水邊坐了太久,衣服還一直都擺在一邊沒有洗。高高挽起衣袖,用繩子把寬大的衣袖綁在肩上,漬把昨天弄髒的衣服浸到溪水中。

更的衣服並不髒,隻是衣角上沾上了些許血漬,搓幾下就洗好了。倒是自己的衣服,衣角上沾了太多的泥,洗掉了之後還有殘留的痕跡。

春日的溪水還有些冷,漬把自己的手從水中拿出來,搓手取暖,溪水卻衝走了更的帕子。

白色的手帕在溪水中漂浮著,隨著溪水遠去,漬慌忙追上去。

急著撈帕子的漬直接跳進了溪水中,站在水中,看著手中滴著水的更的手帕,昨天他幫她擦拭血漬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

那個時候的更,動作和眼神都那麼溫柔。原本以為那雙赭黃色的眼眸是不會有溫柔這種感情的,可是那個時候,更看著她的眼的確是輕柔的。雖然不是明顯的溫柔,但是傳達到臉上的溫度卻真切地體現了那個人的溫柔。

那雙悲傷的,溫柔的眼,像傷痕一樣深深地烙刻在了她的心上。

那個人,有著一顆敏感的心,所以,不能輕易碰觸。

不能輕易碰觸。

漬攥緊手中的帕子,淋漓的水順著她纖細的胳膊流淌下來,滴落進溪水之中。

驀地,一陣利風從漬麵前劃過,漬靈敏地避開,踩石躍起,騰空翻轉落到後麵,站起來的漬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上,有血。

“切。”

漬咬緊牙,把自己的感官都提升到最靈敏,密切注意著周圍。

隻一擊,漬就知道,對方體型雖然不大,但是速度絕對足夠快,動作靈敏而且攻擊準確。溪的對麵是大片草地,春草太淺,還不足以掩藏其行蹤,顯然對方是之前都在觀察著等候攻擊時機然後瞬間穿過草地對她進行了攻擊。

現在對方一定在溪水這邊的灌木叢中隱藏著。

為什麼隻一擊之後就躲藏了起來?雖然不能十足肯定,但是有十之八九的把握,對手的耐力並不怎樣,現在應該是在進行體力恢複並伺機攻擊。考慮到這一點,剛才那一擊是在穿過草地之後發出的,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前麵的奔跑距離對其進行的體力消耗,對方的攻擊還能夠達到更強大的攻擊效果。

想到這些,漬覺得不能夠一直被動地等著對方攻擊,必須自己主動攻擊才行。可是……現在對手究竟在什麼地方藏著?而且,自己手上並沒有任何武器。

剛才連對手的形態都沒有看清,有沒有堅硬的鎧甲呢?

根據以往的戰鬥經驗,體型小,攻擊速度快的妖怪和獸類一般都是沒有堅硬鎧甲的。現在也隻能一賭。

來了!

灌木叢突然一動,一道灰影朝著漬攻來。麵對動作敏捷迅速地對手,漬迅速朝左邊側身,借著水流衝力多少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右腳回撤側身的同時右手為刀,迅速地砍下去。

砍中了!

灰影被砍中身體後半部,跌落水中,濺起大大的水花。雖然對方很快就從水中跳了出來,但是身形嬌小的對手還是因為落水而速度大大減慢。

看著被水濕透了皮毛的獸在對岸眼神凶惡地對著她,尖銳的獠牙也呲出來,漬知道雖然現在的自己因為躲過了它的兩次攻擊並在第二次的時候致使它落水而占了上風,但是因為自己對它的攻擊幾乎沒有形成任何作用,現在沒有武器的漬並沒有幾分勝算在手。

漬狠狠地瞪著對麵有點像狼卻比狼稍微小一點而且身體更柔軟的生物,也呲出自己的牙來。臉上的血滑到嘴邊,漬任由它流淌進自己的嘴裏。

什麼人類不人類的,戰鬥之中沒有種族,隻有敵我。

沒有利爪,沒有獠牙,但是在氣勢上必須勝過它,如果它能夠懼怕而退縮最好,不能的話頂多就是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