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漬點頭應了一聲,心中卻在思忖著:不要他說什麼就信什麼嗎?今天椎翎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呢?比如更曾經是妖狐一族的當家之類的。還有……更喜歡喝那個地方的那種酒。
“今天跟椎翎出去有好好玩嗎?”更在吃飯的時候說了第四句話,今天他的話比起平時稍微有點多呢,漬受寵若驚地回答說:“是。椎翎大人帶我去了很多地方。還有,椎翎大人出錢替我買了一把匕首。”
“嗯。”更淡淡地應了一聲,漬也不再說下去,繼續安靜地吃飯。原來更也會做飯,而且比起漬做的飯菜也是毫不遜色。
更抬眼看了看低著頭吃飯的漬,她臉上的傷還沒有好,但是她卻好像並不在意的樣子。
吃過飯,漬正要去收拾碗筷,更卻說:“你的手臂還沒有好罷。我來。”說著就自己收拾起碗筷,漬坐在幾前的席上,愣愣的。
自己……真的是仆人嗎?
荒把受損的靈魂全都修複完畢,使之重入輪回。
黑色的河麵上漂浮著無數的潔白靈魂,河岸上開滿了血色的曼珠沙華,上方則是像凝固了的血一樣的暗紅色蒼穹。
“呐……蒼蕪,你所管轄的那個世界裏,有放河燈的習俗是嗎?”荒躺在橋欄上,歪著頭望著河麵上泛著盈盈白光的靈魂,悠悠開口。
“是啊。”蒼蕪微笑著,“是用來許願的呢。一盞一盞河燈承載著各種各樣的願望,沿著河流漂流而去……”
荒聽著蒼蕪的聲音,緩緩地閉上眼。
“願望……嗎?”
“喲,真是悠閑呢。”聽這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司落。司落在橋頭上,倚著橋欄抱臂站著,冷眼望著橋上躺著的荒和她旁邊站著的蒼蕪。
荒沒有動,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
蒼蕪走到司落的身邊,站住,臉上依舊是那樣溫和的微笑,“司落,你有這麼討厭我嗎?”就算是問這樣的話,蒼蕪的聲音也是溫柔的,帶著柔和的笑意。
“沒錯。”司落冷眼瞧著他,“我討厭你這副笑著的模樣。”——偽裝。
說完不等蒼蕪說什麼就走開了,蒼蕪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張開眼,眼神犀利。
橋上閉著眼躺著的荒卻在唇角勾出涼薄的笑意。
魂使天梁回頭望了望橋上的荒,又望了望走遠的司落和望著司落的蒼蕪,輕聲歎了口氣。
春天的時候進犯領地的妖怪格外多,隻是對於那些進犯更的領地的家夥來說,隻能給它們四個字:自不量力。
更一次又一次輕而易舉地收拾掉那些雜碎妖怪,春天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消磨掉了。不知不覺,山嶺上的桃花都已經凋零了,綠葉間綴上了青澀的毛茸茸的桃子。
已經是夏天了。
椎翎和更坐在幾前的席上喝著新茶,漬在外麵兩棵樹之間拉起的繩子上晾著才洗的衣服,她的腰間插著那把春會上買的匕首。
椎翎望著漬晾衣服的身影,笑眯眯地對更說:“漬還真是安靜啊。”
更默不作聲。
“啊,對了,更。漬有沒有跟你講過那個咒語的故事?”
“咒語?”更微微蹙了蹙眉。難道她跟椎翎講過?什麼時候?
“看來就是沒有嘍?漬她說啊,就算是人類,在語言中也可能存在著咒語呢。”椎翎笑眯眯地說著,故意不把故事說完,吊著更的胃口。更冷笑了一聲,“區區人類……”
椎翎一副就知道你會這種反應的表情,繼續說道:“她說以前有個人類的女孩,對一隻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小小的妖精說了‘你給我消失’這樣的話,結果沒想到那原本隻是一時氣話的語言中竟然就是有這咒語的那一句,結果那個妖精就真的消失了。好玩嗎?挺有意思的故事罷?呐,更?”
更的視線移到外麵已經晾完了衣服正站在那裏望著遠處發呆的漬身上,緩緩地開口:“咒語嗎?隻不過是因為那個妖精喜歡那個女孩子,結果被那句話傷透了心的緣故罷。妖精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消……失……”
消失……更想起一點一點消散在他眼前的袖染。
椎翎茶色的瞳孔微微收縮起來,眯成了一道線。他清了清聲,道:“她說,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能說任性的話,不然,一定會後悔的。”
“嗯?”更沒想到漬會對椎翎說這樣的話。
不能說任性的話嗎?說起來漬自從來到這裏之後一直都是在竭力隱藏自己的存在一樣,從來都沒有為她自己提過任何請求,別說是任性的話了,就連稍微逾越仆人身份的話都沒有說過。
她是真的把自己當做仆人住下來的嗎?在她的眼裏,他是怎樣的存在呢?是因為他太冷漠的緣故,讓她感到不可親近,讓她感到害怕嗎?
看著漬腰間的匕首,更的心中稍微泛起一點奇怪的感覺,不大舒服。
她穿的衣服,還有那把匕首,都是椎翎送她的。還有那個故事,她隻講過椎翎聽過。到底是什麼時候,在怎樣的情況下她講給他的呢?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她不是他的仆人嗎?
更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握著茶杯的手上稍微用上了力氣。
看著站在外麵發呆的漬的背影,更揣測著她在想什麼,結果也隻是發覺自己對於漬是如此不了解。莫名其妙地,更看著那個背影就有火氣。
“嗒”,更把茶杯放到幾上,站起來走到前廊,“你在做什麼?”
漬聞聲轉回身來,看見更的臉上隱約有不悅,慌忙躬身道歉,拿起地上的木盆走開。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像以往一樣,今天卻格外令他生氣。
生氣?更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