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鑰匙插入血管牆壁的瞬間，整條走廊響起嬰兒的啼哭。周衍看著匙柄蜷縮的嬰孩雕像睜開雙眼，暗紅色脈絡從鎖孔向四周輻射，在牆麵上撕開一道血肉拱門。安全屋內的場景讓他喉頭發緊——這裏分明是某個醫院的兒科診室，但所有器械都包裹著生物組織。
\"第五任？還是第六任？\"沙啞的女聲從霧化器後麵傳來。
周衍的軍刀立刻橫在胸前。陰影裏走出個穿護士服的女子，她左臂纏著的繃帶正在滲血，胸牌寫著「許瞳」的名字。最詭異的是她的瞳孔，虹膜紋路居然與青銅鑰匙的齒痕完全一致。
\"2020年進來的？\"許瞳用鑷子夾起一塊蠕動的血肉扔進培養皿，\"別碰診療床，上周那東西剛吞了第十一任清潔工的小腿。\"
周衍注意到她身後的標本櫃裏泡著上百個胎兒，那些蜷縮的軀體表麵布滿鱗片狀紋路。當他的影子掃過玻璃罐時，所有胎兒突然同時轉頭，臍帶在福爾馬林液體裏擺出斐波那契數列的弧度。
\"他們喜歡數學。\"許瞳敲了敲罐體，胎兒們立即恢複靜止，\"你是第一個活著走出102室的新人，林秋明的證件帶出來了？\"
周衍將染血的工作證拍在桌上。許瞳的瞳孔驟然收縮，證件照上的血窟窿裏突然鑽出條透明蛞蝓，在桌麵爬行出複雜的拓撲圖形。當周衍試圖觸碰時，蛞蝓砰然炸成一團孢子煙霧。
\"他在警告你。\"許瞳用止血鉗夾起孢子結晶，\"三年前林秋明清理完婦產科凶間後，值班日誌裏就出現了同樣的刻痕——三天後他的顱骨內側開出了夜合歡。\"
窗外的血管突然劇烈收縮，安全屋牆壁滲出淡黃色組織液。周衍發現那些胎兒標本的臍帶開始自主延長，在培養液裏編織出三維坐標係的輪廓。許瞳突然拽著他撲向牆角，診療床的皮革墊子猛然裂開，伸出數十條掛著胎盤殘片的觸須。
\"你身上有產房的死亡標記了。\"許瞳扯開周衍的襯衫，鎖骨位置不知何時浮現出暗紅色的妊娠紋，\"林秋明當年接生的死胎，現在都成了這棟樓的養料。\"
安全屋的燈光突然變成慘綠色。周衍看見許瞳的護士服背麵裂開條縫，一節蒼白的嬰兒手臂正從她脊椎位置緩緩伸出。那東西的指間捏著枚沾血的九連環，金屬碰撞聲與標本室的胎兒啼哭形成詭異的對位旋律。
\"還剩七分鍾。\"許瞳突然掐住自己喉嚨，嬰兒手臂暴長一截，\"快用鑰匙打開3號標本櫃！\"
周衍撲向嗡嗡震顫的金屬櫃，青銅鑰匙插入瞬間，櫃門上的生物組織突然分泌出強酸。他忍著灼痛擰動鑰匙，櫃內整排頭骨同時發出尖嘯，空洞的眼窩裏爬出無數攜帶基因片段的蜉蝣生物。
許瞳背後的嬰兒手臂突然掐住自己手腕，將九連環塞進周衍掌心。當金屬環接觸他掌紋的刹那，診療床的觸須集體痙攣，在空氣中擺出黎曼猜想的幾何圖形。
\"接生婆要醒了！\"許瞳的聲帶突然變成混合著成年女性和嬰孩的重疊音，\"把九連環套在2號罐臍帶上！\"
周衍衝向嗡嗡作響的標本罐。2號罐內的雙頭胎兒正在瘋狂吞咽液體，它們的臍帶在玻璃上摩擦出火花。當他拋出九連環的瞬間，所有金屬環自動分解重組，在空中拚成DNA雙螺旋結構，將臍帶牢牢鎖在π值的黃金分割點。
整間安全屋突然上下顛倒。周衍抓著培養架懸在半空，看見許瞳背後的嬰兒手臂正在撕扯她的肩胛骨。那些從櫃中逃逸的基因蜉蝑聚集在妊娠紋位置，將他鎖骨上的印記修改成更複雜的蛋白質編碼。
\"拿上這個！\"許瞳扯斷嬰兒手指扔過來，斷指在飛行途中硬化成U盤，\"去B超室刪除2019年4月17日的影像記錄，那是產房凶間的...\"
天花板突然塌陷，某種巨型生物的氣管從裂縫中垂落。許瞳在最後時刻踹開安全屋側窗，把周衍推向下沉式花園。他在墜落途中看見許瞳被氣管卷走，那節嬰兒手臂對她比出OK手勢。
周衍重重摔在肉質化的草坪上，手中的U盤接口突然刺破皮膚開始吸血。當他掙紮著爬起時，發現四周景觀雕塑都變成了胚胎發育各階段的標本，而遠處的人工湖裏，上百具纏著水草的孕婦屍體正在集體分娩。
口袋裏的青銅鑰匙突然發燙，周衍掏出鑰匙時，發現匙柄的嬰兒雕像變成了許瞳的臉。鑰匙齒痕間卡著片帶編碼的角質物——「樣本編號1987-04，基因融合度41%」。
產房方向傳來機械女聲的廣播：\"請清潔工立即到3號B超室進行胎心監護，逾期未到者將啟動宮縮懲罰程序。\"
當周衍走向冒著血霧的建築時，聽見頭頂傳來鋼索絞動聲。倒吊的電梯不知何時降到了同層，轎廂門縫裏滲出大量混著胎脂的羊水，顯示屏上的「-18F」正在滲血，就像某種來自子宮深處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