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在周衍睫毛上凝成冰晶,他呼出的白氣在空中結成微型骷髏。廢棄醫院的鐵門掛著凍僵的藤蔓,門鎖處凝結著人耳形狀的血冰。推開門的瞬間,腐爛的暖氣撲麵而來,混著某種神經性毒劑的甜膩。
候診大廳的電子掛號屏亮起藍光,患者名單以每秒鍾三十次的速度刷新。周衍看見自己的名字夾雜其中,就診科室顯示為「記憶摘除科」,醫生簽名處是團蠕動的黑色粘液。
牆上的《醫院守則》被撕去大半,殘留的條款用凍瘡藥膏黏著:
**四、夜間查房時若看見穿紅鞋的護士,請立即裝睡
五、點滴瓶出現絮狀物需在五分鍾內更換
六、絕對不要接受心理測評**
周衍踩碎地麵的玻璃藥瓶,發現每塊碎片都映出不同的死狀。當他彎腰拾起某片帶有刻痕的玻璃時,身後突然響起輪椅轉動的吱呀聲。
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老者推著輸液架走來,架上的血袋正通過導管倒流回他幹癟的手臂:\"新來的?\"
老者咧開潰爛的牙齦,露出舌苔上嵌著的金屬芯片,\"三樓手術室在找活體供肝者,報酬是...\"
周衍的防護服內襯突然滲出冷汗。老者推著的根本不是輪椅,而是用人體骨骼拚成的置物架,頭骨眼窩裏塞著發黴的棉花。當他後退時,手肘撞翻了廢棄的導診台,散落的病曆本自動翻頁,所有死亡診斷書都簽著\"周衍\"的名字。
\"檢測到二級汙染源。\"
手背的青銅紋身突然發燙,虛空裂縫在掛號屏上方裂開,吐出把刻滿符咒的手術刀。周衍揮刀斬斷老者的輸液管,暗紅色液體噴濺在牆上,腐蝕出「快逃」的潦草血字。
老者的皮膚如蠟油般融化,露出覆蓋機械零件的骨架。他胸腔內的渦輪增壓器發出尖嘯,整層樓的病房門應聲而開,數十具纏著繃帶的屍體如提線木偶般爬出。
周衍撞進最近的診療室,反鎖門的瞬間聽見金屬骨骼撞擊門板的悶響。月光透過碎玻璃窗斜射進來,診療床上擺著套帶血的手術器械,無影燈下壓著本泛黃的《值班日誌》。
「2003年12月24日
第42號實驗體出現記憶回溯現象,淩晨三點聲稱看見穿白大褂的自己。
備注:建議增加苯二氮卓類藥物劑量」
「2003年12月25日
42號在約束狀態下憑空消失,監控錄像顯示其被虛空裂縫吞噬。
緊急預案啟動,全院執行A級記憶清洗」
日誌末頁夾著張腦部CT片,周衍對著月光查看時,發現片中的顱骨內側刻著串坐標——正是他在藥劑迷宮見過的基因熵公式。當指尖觸碰CT片時,整間診療室突然量子化重組,變成布滿電子儀器的重症監護室。
\"血壓60\/30,準備強心劑!\"
穿防護服的護士突然出現在病床前,她手中的注射器裝著熒綠色液體。周衍看見病床上躺著穿拘束衣的自己,額角貼著「記憶汙染源」的標簽。
《監護室守則》在監護儀屏幕浮現:
1. 每小時檢查患者視網膜紋路
2. 聽到警報聲立即注射紅色藥劑
3. 淩晨兩點關閉所有生命維持係統
護士突然轉頭,防毒麵具的鏡片後是兩團旋轉的星雲:\"你怎麼還站著?患者需要緊急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