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就暗地裏摸李技術員的底。很快,汪廠長就搞淸了,李技術員果然蠻有來頭:她那在市第一中,學作校長的爸爸,和何書記是上山下鄉時的插友,工農兵學員時的大學校友,兩家往來密切,關係非同一般。再看李技術員本人的條件:大學本科化學專業畢業,成績優秀,當過班長、係學生會副主席,是個很不錯的苗子。
情況摸清,汪廠長主意也拿定,他砂不時佯作無意地在領導層中吹風,說像李亞蓉這樣品兼優的年輕幹部,霈要重點培養。
這時,正好廠裏有一個去日本短期培訓的名額,汪廠長果斷拍板:讓李亞蓉去。
李亞蓉也真爭氣,她在日本學習期間,表現出了堂堂的民族氣節和愛國主義精神。事情是這樣的:一個日本教員在閑談中,流露了對二次大戰日軍侵略中國的不認帳。在場的中國學生數人,或是因為日文不過關,沒聽懂,或是反應遲鈍,沒有立即引起警覺,唯有李亞蓉聽懂了,她當即予以反擊,直駁得對方啞口無言,並迫使他當場向我全體留學生賠禮道歉。情況後來彙報給我駐日使館,李亞蓉受到了通報表揚。
汪廠長對此事更是大加稱讚。李亞蓉回國不久,汪廠長就提拔她為辦公室主任;半年後,又晉升她為技術副廠長。
自從李亞蓉被選派出國,化工廠就又成了新任書記手中的典型,在貸款、引資、擴建等項目上,享受到特殊的優惠。汪廠長個人脖子上的花環也是有增無減。汪廠長把這一切都歸結為當初何書記那個通知的啟發,自認在亞蓉同誌的重用和提拔上走了一步好棋。每每想起,他很為自己靈敏的嗅覺得意。
可惜好景不長,又過了半年,汪廠長在擴建工程中受賄一事叫人揭發,被檢察院立案審查。汪廠長在審查中曾偷偷著人捎口信給市委何書記,希望他能看在自己一貫對領導忠心耿耿的份上,出麵說句好話。何書記那邊卻是一直沒有動靜,不知他是沒有收到口信,還是別有考慮。
汪廠長不久被開除黨籍,法院判決有期徒刑一年,緩期二年執行。關於化工廠的後任人選,組織部門有過種種動議,但迄今尚未落實。因此,在新廠長到任之前,化工廠就一直由李亞蓉李副廠長主持全盤工作。
在北京飛深圳的航班上,結識一位姓吳的老板。談話中,得悉他的寶貝兒子快半歲了,還沒有起好名字。難就難在吳與無同音,吳老板告訴我,不管多好的字眼,和吳組合到一塊,念起來都忒別扭,像什麼吳恒一一無恒啦,吳發一無發啦,吳誠一一無誠啦,吳力一一無力啦,這不是作踐咱孩子嘛。我想起古人辛棄疾、霍去病的例子,建議他不妨取名吳病。吳病一一無病!吳老板反複念了幾次,不禁大喜,當即代他的兒子拜我為幹爹。
逛罷深圳國貿大廈,已是中午,隨便踱進一家酒樓,拿過菜譜一看,傻了,價格高得驚人,怎麼挑便宜的要,也得花幾百塊。想想不值,準備走人,抬頭瞥見服務小姐輕蔑的眼神,臉上又抹不開。錢包再癟,架子是不能塌的,咱從京城大老遠地跑來,總不是到這酒館來買氣受。於是我用指甲彈了彈菜單,大聲說:還有沒有更好的菜?服務小姐趕緊陪笑:先生,我們這菜,在深圳是最多的了,別家有的,我們基本都有。熊掌有嗎?我表現出不屑一顧:天龍有嗎?八部有嗎?還有,還有我在北京常吃的金台,馬甸……嗨,連馬甸都沒有,還稱什麼特色風味?!盡是些大路菜,老子吃膩了!說罷我猛然起身,頭也不回地昂昂而去,走出老遠,還聽得服務小姐在身後一疊聲地軟語:先生好走,先生好走,歡迎您下次再來。
一位相識多年而又疏遠了多年的熟人,介紹他鄉下的侄子找我謀事。我說:咱可是神通有限,隻能盡力而為。小夥子連忙表示:伯伯放心,我們不會虧待您。事成之後,一定給予重謝。我說:都是自己人,還談什麼酬謝,確實能力有限,咱幫到哪兒算哪兒,噢。小夥子悶悶不樂地走了。隻一會,他那位叔叔便親自打來電話。這樣吧,你先開個價,我們估計八九差不離,一定照付。他說。我忙解釋:你誤會了,辦不辦是關係問題,辦得成辦不成是能力問題,與報酬無關。你開不開價?聽聲音,似乎動氣了。都誰跟誰呀……真是!好,好,實在要給,你就給一角錢吧。我存心開個玩笑。你丫的這才像話!一角錢也是錢,這就成了契約關係,懂不?對方臨了又得意地加上一句:你跟我還裝什麼蒜!哪有真幫忙而又不要報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