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安不再想發橫財的事兒了,一門心思做起了買賣。隔了一個多月,一個陌生人忽然打來電話,說想看看陳達安手裏的那對撣瓶。陳達安先是一愣,這才想起收藏網上賣撣瓶的帖子還一直掛在那裏呢。
陳達安正忙著和服裝廠的老板談價格,不耐煩地說:“撣瓶這會兒不在我手上,改天再給我打電話吧。”
對方趕緊讓陳達安確定一個時間。陳達安雖然不懂古董,但他有生意頭腦,聽對方的口氣顯然很在意這對撣瓶,於是,他故意賣了個關子:“我做生意不喜歡討價還價,你要真能看中我的撣瓶,就是三十萬這個價,不動了。”
對方說要是東西是真品,三十萬可以考慮。陳達安疑心聽錯,再次說是三十萬,對方還是那句話,隻要是真品,三十萬可以考慮。這下陳達安生意也不談了,趕緊直奔養老院。
還沒到奶奶住的房間,就聽到屋子裏傳來一陣驚歎聲。陳達安忙推門進去,隻見一群老頭老太圍在一起,他們的目光都盯著桌上那對撣瓶,不時發出嘖嘖的讚歎聲。有位一頭銀發的老先生站在一旁,向眾人介紹道:“這對撣瓶可是民國瓷家大腕——珠山八友的作品,大家都來開開眼吧。禦窯廠停燒以後,有一部分粉彩和瓷版畫畫師流落到民間,珠山八友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東西在當時就頗受追捧,這會兒的身價更是不可估量!”
見是懂行的,陳達安忙上前把有人問價的事說了一遍。那白發老先生姓薑,聽陳達安說完,薑老態度非常堅決:“就算是三十萬也不能賣!”
見陳達安一臉的不相信,薑老拿過紙和筆,唰唰唰寫了幾句,遞給陳達安,說:“你拿著這張字條,帶著撣瓶去萬豐拍賣行找他們總經理。”
堂堂拍賣行總經理能親自見自己?陳達安將信將疑,奶奶卻在一旁幫腔,道:“去吧,薑老是我們養老院的知名人物,他是不會信口開河的。”
陳達安便抱著撣瓶去了拍賣行,把字條遞給秘書,總經理很快就出來了。他仔細地看過撣瓶後,不住點頭:“果然是件好東西。”總經理說,馬上要舉辦春季拍賣會了,瓷器類正好缺一件掛牌的好物件,如果陳達安同意拍賣這對撣瓶,他這就叫人去做宣傳冊。
陳達安已經吃過虧了,不同意先出錢報名參拍,說必須得等東西賣出去了,再給錢。總經理有些為難,說:“拍賣行可沒這個先例,不過……”他看了看手裏那張字條,歎口氣說,“既然是薑老的麵子,那我就給你破個例吧。”
就這樣,陳達安的撣瓶上了拍賣行春季拍賣會的名單,還成了瓷器類的招牌拍品。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在一次次的叫價聲中,這對撣瓶最終竟拍出了一百五十萬的高價。
陳達安喜出望外,不過也很納悶:根據自己最近的調查,珠山八友的作品雖然珍貴,但基本都在三五十萬左右,為何自己這對撣瓶能拍出這麼高的價?
5.高價之謎
陳達安再次來到養老院。此刻,薑老正在給老頭老太們上書法課,他提筆寫了四個字:“棲碧山館”。陳達安認得,這是撣瓶上麵的留款,原先他一直以為那是一處瓷器作坊的名字。
薑老說:“這不是作坊名,而是珠山八友中徐仲南的齋號。”
陳達安在旁聽了,忍不住插嘴道:“不對啊,珠山八友分別是王琦、王大凡、汪野亭、鄧碧珊、畢伯濤、何許人、程意亭、劉雨岑,這徐仲南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薑老笑了:“哎呦,看來你是做了點功課嘛。可是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珠山八友是指一個畫家群體,不是說隻有八個人,真正的珠山八友還包括徐仲南與田鶴仙,共有十個人。這十人中,又數徐仲南的作品最為罕見。徐仲南還有個藝名叫‘竹裏老人’,他所畫鬆竹清秀挺拔、神韻清逸,正因如此,他存世的作品大多是鬆竹圖案。你這對撣瓶是龍鳳呈祥,可以說是他除鬆竹外唯一的存世作品了,所以當初被人忽視了。”
陳達安聽完,對薑老佩服得五體投地,心裏也好奇,老先生究竟是幹哪行的,怎麼對古玩這麼了解。
這時奶奶過來了,說:“你還不知道吧,薑老以前是博物館的研究員,跟古董打了一輩子交道。退休後好多人請他去作文物鑒定,可薑老嫌如今的鑒定圈水太混,寧願來養老院,跟我們這些老頭老太談古說今。”
陳達安連連點頭,他不由想起了吃官司的裘專家,忍不住道:“薑老,您不屑於與那些偽專家同流合汙,當然很難得,但這其實算是一種消極抵抗。您還不如挺身站出來,讓鑒定圈更陽光一點呢!”
聽了這話,薑老執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