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麻城孝感鄉考辨—淩禮潮(4)(3 / 3)

他還怕差役察訪不準,自己親自扮作農夫或旅客,深入各地私訪,因此既掌握了第一手材料,也讓手下奉命察訪的人不敢欺瞞。

根據衙役和自己的明查暗訪,湯卷折子上所記的盜賊大都屬實,還連帶查出了一些湯卷未記的盜賊,於成龍一一詳作記載。於成龍並沒有采取一網打盡的辦法,而是重點打擊有血債的凶手、民憤極大的巨盜以及為害鄉裏又無人敢保的大地痞。

先前與湯卷一起在酒樓喝酒的家夥,也在那折子上。他叫蘇爾明,是歧亭一霸,平日橫行鄉裏,無惡不作,欺淩孤寡,開賭聚利,與湯卷暗中勾結,平民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於成龍一一核實後,下令將他置於站籠中,活活站死。《大清拍案驚奇》中還留下了於成龍為蘇爾明寫的判詞:“本府查得土豪蘇爾明,地方豺虎,閭閻蛇蠍。扛孀逼醮,敗人名節。開賭聚利,破人家產。種種罪惡,罄竹難書。又複勾結差役,朋比胥吏。官吏莫敢誰何,人民徒呼負負。非按律嚴懲不足以為民除害,不足以儆彼強豪。立予站死,以昭炯戒。此判!”

關於於成龍歧亭除大盜的故事,史誌多有記載,民間亦多有傳說。歧亭附近的中館驛,就流傳著於成龍破大安山和浮橋河盜賊的故事。筆者老家就在中館驛,叔父自幼學唱楚戲,據他說一開始就學了《於成龍私訪》這一折戲,即以於成龍駐歧治盜為題材。可惜此戲已經失傳了。他為我講述了兩個情節。

二是於成龍私訪大安寺。傳說大安山有個鴻蒙寺,老百姓訛稱為“紅毛寺”,將廟裏和尚稱為“紅毛和尚”。本來,這裏香火旺盛。後來,有一批盜賊,占據了廟宇,挾持了和尚,混雜在僧侶之中,掘地宮,安翻板,遇上有姿色的婦女來朝香,就發動機關,讓她掉入洞裏,謀財害命。地宮一直通到寺北所倚的一座山——黑石堖,傳說裏麵有三千和尚、八百道人,把一座黑石堖地下全掏空了。盜賊人多勢眾,氣焰囂張,燒殺奸擄,無惡不作,周圍一帶,雞犬不寧。於成龍置個人安危於度外,孤身一人,喬裝打扮,深入寺中探賊情,雖然查明了盜賊的情形,卻差點命喪盜窟。後來在一落難女子的幫助下,逃出匪巢,親自領兵將這夥盜賊一網打盡,救出良家婦女,並將鴻蒙寺改為“大安寺”。

二是於成龍私訪烏江渡。舊日浮橋河的渡口在缽兒堖山下,名“烏江渡”,水急浪高,為高峰、李仁兩個歹徒所占。他們明為艄公,實是盜賊,幹的是《水滸傳》中張橫幹的營生,就是到得江心,且問你要吃“板刀麵”還是“餛飩”的那路勾當。過往行人,隻要被盯上的,不僅蝕財,而且會成為枉死的水鬼。於成龍通過私訪,掌握了高李二人的罪行,將二人處死。

總之,凡是證據確鑿、罪不可赦的大盜,於成龍毫不手軟,堅決處以死罪,甚至處以活埋的酷刑。據《清史稿·於成龍傳》記載,“(於成龍)嚐察知盜所在,偽為丐者,入其巢,與雜處十餘日,盡得其平時行劫狀。乃出呼役,械諸盜,具獄辭,駢縛坑之。”好一個“駢縛坑之”!治亂世須用重典,這夥盜賊被活埋,讓群盜膽戰心驚,於是,“他盜皆遠竄”。重拳殲盜,終於換來了歧亭治安好轉的開端。

三重教化

於成龍善於緝捕盜賊,但他也知道有些“盜”是為生活所迫,鋌而走險,而盜魁則往往是罪大惡極之流。因此他采取恩威並用的辦法,首惡必辦,脅從不問。他認為,“凡人之為盜賊者,原非天性使然也。或為貪汙官司逼迫,或遭勢豪大戶侵淩。與夫饑寒逼身,一念之錯,墜身苦海,抱頭鼠伏,靜夜自想,豈無一點遷善改過之心!”(《政書》卷5《弭盜安民條約》)甚至認為“盜”之所以為“盜”,是因為地方官“始則拊緩鮮術,既不能禁民之不為盜,繼而弭盜無方,又不能化盜為歸於民”。對捕役和降盜,他也恩威並重,哪裏發現盜賊,他們立刻會來向他報告。他腰間常係一布袋,得盜賊名址,即投其中,所以盜賊很少有漏網的。

光緒《麻城縣誌》上記載了這樣幾個故事:

於成龍每捕獲一盜,必定仔細盤查,若非近日犯事,就痛加審責,命通族鄉民保結,保結即行釋放;三日之後仍無保結者,方從重處罰。於成龍常對保結者說:“這即使明明真係盜賊,汝等若能保其改過自新,再不重犯,則不問舊案;若再犯,汝等當有連坐之罪。”同時,於成龍還要觀察保結者確係老成敦厚之人方準。一天,衙役捕獲了一個慣盜,正審問時,有十餘人呈上保狀。於成龍觀察他們的情況後說:“本府看汝等十餘人,無一敦厚長者,皆似輕浮浪蕩之徒。汝等本屬盜類,如何能夠保盜?”當即各打三十大板,與那慣盜一起命人取保。三日之後,不僅無人保這個慣盜,亦無人敢保這十餘浮浪少年。於成龍查明這慣盜罪大惡極,當即處以死罪。另十餘人隻是追隨這慣盜為虎作倀之徒,雖也在鄉裏胡作非為,尚無血債,且看似有改過之意。於成龍訓斥一番後,便命這十餘人互相保結,並反複告誡他們,如有一人重犯,悉數連坐。這群平日狐假虎威的家夥膽戰心驚,“喏喏”連聲而去。

有一次,於成龍有事到宋埠拜郊,對人道:“此地有大盜某某,小偷某某,共十八人,俱守法不犯,姑置之,犯即死矣。”聽者駭其神明,而諸盜亦遠遁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