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閩南與整個福建一樣本是秦漢之閩越,三國之山越等土著少數民族族群聚居的地方。漢代入閩者甚少,漢武帝征服閩越後,漢族才開始成批量地遷入,但三國時仍基本上是山越的天下。所以,自東晉至唐入閩及至閩的中原漢族勢必與這些土著少數民族族群發生互動。[66]在這個互動的曆史時期,由於遷入閩南中原漢族先進的經濟和文化的影響,遷入的漢族雖然在互動中也吸收了不少少數民族土著族群的文化,這在閩南話中有沉澱,在閩南風俗中也有遺存,但終因文明程度高低的決定性影響,這些土著少數民族族群逐漸喪失本民族的特性而漢化了。而遷入閩南的中原漢族卻因吸收了少數民族土著族群的文化,也就開始形成為一個獨具特色的閩南福佬人。正如林惠祥先生所說“閩人多來自中原,吾僑亦承認;但必須與土人雜婚之結過果,乃成今日之閩人。”[67]隨著時間的推移,土客族群在往來互動中又形成各自獨特的認同規律。一方麵,北方土民不斷南下,為取得生存空間,獲得生產資料和經濟利益,他們以宗族勢力作為後盾與土著族群相抗衡,宗族組織成了文化與社會衝突,族群互動的結果;另一方麵,原先的土著社會,為了適應新的社會環境,躲避“文化高、政權大、武力強”[68]的漢人社會壓力,亦多改稱中原漢姓,虛構、附會家族淵源,借以提高社會地位。[69]
福州人的族群認同比較單純。福州人分布在福建閩江流域及閩東一帶的福州、閩侯、閩清、永泰、連江、羅源、長樂、福清等8個市縣,其形成始於漢代,成於唐末五代。秦漢之際,福建還是土著族群的越人聚居的地方。從東漢末年自唐末五代漢族大批入閩經過了孫吳時期、兩晉時期、南朝時期及唐末五代時期四次高潮。特別是孫吳時期,對福建經過五次用兵,數十年的經營,在基本上建立和鞏固了對福建統治的同時,也將一批將士留駐福建,其中相當大部分集中定居在福州平原一帶,如孫吳在福州設置典船校尉以監督謫徙做工做船。[70]這些駐軍或帶家眷,或與當地人通婚,互相認同,開始了福州人形成的曆程。有唐一代對福州人的形成最有意義。開元十三年(725年)改的州置福州,因州西北福山得名,[71]於是,這一地域內的族群以其居住地而作地域認同,將其族群冠之以“福州”二字。
廣西平話人的認同一方麵以語言認同作為族群自我認同的主要指標,講平話的即為平話人。另一方麵,平話人在作本族群認同的基礎上又作亞族群認同。對外時,共認是“平話人”這一群體,對內作各自不同的亞族群認同時,卻是多姿多彩:第一,語言認同。由於桂南、桂北各地對平話的稱呼不一,故南、北各地的亞族群族稱也各有千秋。羅城、融水一帶稱平話為“百姓話”,故平話人俗稱“百姓人”;賓陽、上林、橫縣一帶稱平話為“客話”,故平話人俗稱“客人”(不是指客家人);靈川、永福一帶稱平話為“土話”或“土拐話”,故平話人俗稱“土人”或“土拐人”。第二,地域認同。因其所居住的地域而名其族。由於賓陽講平話的人多,故平話人又俗稱“賓陽人”。第三,經濟生活認同。左右江一帶因平話人多種甘蔗和蔬菜,故稱其為“蔗園人”。
在這裏,令人不解的是從曆史上看,平話人人桂的曆史比白話人、桂柳人都要早得多,大約從秦漢漢族入桂起,直到宋代,廣西漢族幾乎都是平話人,尚無白話人,也無桂柳人,更無客家人。而絕大多數縣誌在記載漢族入桂的時間時多言宋代,如果僅從這些記載上去看,自秦漢至隋唐,入桂的漢族真是寥寥無幾,但事實上又不完全如此,那麼入桂的漢族到哪裏去了呢?這就是廣西族群認同中的一種不同於其他地區族群認同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