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在旁邊幫不上忙,隻能幹巴巴著急,眼看著青芒的動作越來越慢,忽然一滯,複又青芒暴漲,亮如光焰,猛攻至無疆。隻見黑氣倏地一退,青焰卻也隻是曇花一現,不複光亮,不過這一劍卻使二人分開了。我們看到無疆的肩上劃了一條長口子,而玉成子卻換左手起劍,一劍剁下自己右手大拇指。
眼見得斷指掉地,一蓬血花濺出來。我思付著應當是被蛇咬了,要是不斷了手指,等蛇毒行至心脈,人就完了。玉成了眼疾手快,斷指自救,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讚良趕快往前跑,扶住師父道:“師父,您的手?”
玉成子說:“讚良,別怕。這是咱們捉妖師的光榮。”又抬眼看向無疆,一舉手中的“青鋒斬”,用內力催出一道強烈的光芒,問:“蛇妖,還要不要接著打?”
無疆此時也受了傷,黑袍子遮著,在月光下看不出到底傷得怎麼樣。隻見他轉轉眼珠,冷笑道:“老家夥,算你手快。不然這會兒死的就是你了。不過下次我的蛇兒就不會隻咬手了,專咬你的喉嚨。今天又到本王練功的時間了,本王沒功夫跟你耗了,改日再找你算帳。”說罷,旋起一陣風來,飛沙走礫,就逃了。
讚良見他傷了師父就想走,舉劍追去,怒道:“哪裏逃?”
那無疆沒想到他會追來,順勢一收,把讚良擄了。轉眼不見蹤影。
我剛想要去追,卻聽“哎!”的一聲,玉成子老頭兒突然一口鮮血吐出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還是先照顧眼前這一個要緊,我趕忙問:“老前輩,您怎麼了?”
剛才還見他好好的,用內力催得青鋒劍暴出一道強光,沒想到轉眼就成了殘兵敗將了。
老頭兒臉色倏得變黯,說:“我也受了傷,大概還有些許蛇毒未逼出來。剛才,剛才,那是硬裝出來嚇唬妖怪的。現在趕快扶我到僻靜處,我好運功療傷。”
我這才明白剛才玉成子那反敗為勝的一招,原來隻是曇花一現,為了嚇跑無疆強撐出來的。大概那一下也耗盡了他的全部精力,所以這無疆一走,他就整個兒塌了。
我跟稚吉趕快將玉成子扶到一處僻靜背風處坐了,玉成子盤腿打起坐來,看著我跟稚吉傷心難過的樣子,說:“你們兩個不必難過,我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稚吉紅著眼睛說:“老前輩,您這都是為了救我……”然後就說不下去了,有點自責。
玉成子說:“咱們捉妖師過得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降妖除魔保一方百姓是份內的事,就算把命折在這裏,也是咱們技不如人。但是先師們的教誨我們一直記著,便是折了命,也不能折了骨氣。稚吉,別難過,跟你沒關係。”說完,閉目運起功來。
聽了這一番話,我不禁對老頭兒肅然起敬。我在人間聽說過不少英雄事跡,可聽來聽去,十有八.九,這些英雄們都是踩著同伴的屍骨攢成績,真遇上了困難,跑得比誰都快,哪裏還顧得上百姓的性命。待有朝一日得了皇命封賞,加官進爵,便整日裏胡吹海塞起來,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仿佛那萬裏江山豐功偉績都是他戰馬下打來。
原來,這人和人,都是不一樣的。
我當日能討得玉成子一句口彩,真是三生有幸。若碰上讚良這樣的愣頭青,早把我一劍挑了。
一想到讚良,心裏一咯噔。他被無疆擄走,恐怕凶多吉少了。
看著玉成子閉目端坐,頭頂百會穴正冒出縷縷白汽。知道他功力精湛,此刻已經到了行功關鍵處,大概很快就能把毒逼出來了。
我走到旁邊,抱了一些樹枝雜草來,簡單做了一番偽飾,又在周圍精心結了陣法,確保萬無一失後才對稚吉說:“這無疆擄走了讚良,又受了傷,肯定不會再回這裏。我結了陣,一般的小精怪根本進不來。你在這裏守護玉成子前輩,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讚良的消息。”
稚吉看看玉成子,隻好點點頭,說:“阿鎖,你多加小心。記住不要跟無疆對決,你打不過他的。呆會兒前輩醒了,我就去找你。”
我說:“不用,好好守著老前輩,我去去就來。”
我往東山穀迅速跑去,烏月西沉,一縷淡光拉出長長的影子。此時已經三四更時分了,月落星斜,天卻還未破曉,越發顯得兩邊烏沉沉看不清東西。
出了林子,卻見兩條岔道,正在思付該往哪個方向走,忽然一道黑影子出現在前麵十來丈遠的地方,說:“想救讚良的話,跟我走。”
我喝問:“你是誰?”
他卻不回答,轉身就走。我一聽有讚良的消息,不管真假,緊緊跟在了他後麵。我見他腳下生風,淩空飛渡,暗想,不知是人是妖?
沿著山穀下去,但見巨石當空,飛流成瀑,老樹橫生,果然是人跡罕至之地,如今時令正是春夏交接之際,山穀外麵風物和暖,走到這裏,卻覺得陰涼透骨,暗想,難道無疆的洞府結在了這裏?
跟那人影越過三棵老樹,再鑽過三塊巨石,一道洞口出現在麵前。那人影在洞口一閃就不見了,我隨著奔入了洞,卻發現眼前一開闊,原來裏麵別有洞天。一排排石屋石房矗立著,裏麵傳來各種畜生的哀鳴聲、打鬧聲,我頓時了悟,無疆擄來的精靈就都被關在了這裏。我悄悄地隱了身子,卻尋不著剛才帶我入洞的那個人了。算了,管他是人是妖,既然把我帶到這裏,剩下的就不用求他了。於是自己按下身形,挨個屋子裏找起讚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