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中國文化發展戰略問題(4)(1 / 3)

當年有一個英國女王,不是伊麗莎白二世,而是伊麗莎白一世,她在位時正是明朝末年。當時伊麗莎白一世寫了一封信給中國明朝的皇帝萬歲,目的是要求通商。英國是殖民主義國家,它要通商。這位英國女王說是沒得到答複,當然沒得到答複了。當時那個皇帝,他是天朝大國,中華帝國,地球的中心,一點也瞧不起英國。從前流傳著很多笑話。外國人來要求通商,我們天朝大國皇帝不懂,大臣也不懂,一定說人家來進貢。到了北京的話,一定要洋人三跪九叩。那洋人是不磕頭的,可是到了北京,不三跪九叩就不行,鬧了很多笑話,多極了。這就說明鴉片戰爭以後,實際上我們力量已經不行了,可是天朝大國的架子放不下來,而且很愚昧,世界什麼情況都根本不懂,一點不懂,出了很多笑話。實際上本末問題,體用問題,夷夏問題,都跟這個類似。當時有一些人是出過國的,如郭嵩燾,他就出過國,他不是土包子。可是到了外國看一看,看的也不是根本。不過當時還有一部分人,腦筋比較清楚。

怎麼叫腦子比較清楚呢?他們認為西洋除了船堅炮利之外,還有一些東西值得我們學習,所以西洋不光有物質的東西,不光是第一個層次。這在當時就不得了了。如康有為就講過,他說歐洲對人民實行仁政。我們今天看,當然也不會真正是仁政,康有為看的也不對了。他又說:“法律明備。”意思是說歐洲法律很明確,很完備。“政治修飭”,政治很好。“彬彬矞矞,光明妙嚴工藝之精美,政律之修明,此新世之文明乎!誠我國所未逮殆矣。”意思就是說,在歐洲政治、法律、社會風氣都很好,我們中國趕不上的。他甚至這樣講,我們應該“折節而師之矣”。我們應該把人家當老師。所以說康有為這個人畢竟還是有腦筋的。當然除他之外,也有別人,剛才講的郭嵩燾,還有薛福成等人。郭嵩燾這個人有他不清楚的一麵,糊塗的一麵,也有他清楚的一麵。薛福成在他的日記《出使英、法、意、比四國日記》裏麵,光緒十六年三月十三日,他寫道:郭筠仙侍郎,就是郭嵩燾,他回來當侍郎啦,是副部長,“每歎羨西洋國政、民風之美”。在外國當了幾年公使,回國以後老講,西洋的國政、民風非常美。“至為清議之士所觝排。”

他這麼講話,當時好多人罵他。用“四人幫”的名詞,就是裏通外國、崇洋媚外。大概郭嵩燾也被扣上了這麼些個帽子。另外還有個李圭,他在《環遊地球新錄》這一本書中說到機器造紙。他講造紙本來是中國發明的,可是機器造紙是西方搞的,所以造的紙非常好。另外他還講那些人都非常之敏捷、爽快、通達,不執滯。常看他們做事,頭緒紛繁,問題很多,可是一轉瞬間,就把一切問題都弄好了。可見李圭對歐美人也是讚美的。不多舉例子了。這些例子說明什麼呢?就說明19世紀後半葉,就在那三個層次中三個問題:本末問題、夷夏問題、體用問題鬧得烏煙瘴氣的時候,當時還有不少人腦筋是比較清楚的。他們說洋人好的地方,不僅是船堅炮利,人家的風俗習慣,辦事的效率、法律也比我們強,不是都糊塗的。

現在,我想既然講到這地方,我想是不是講一講東西方文化究竟有什麼差別。這個問題也是一個大問題,光講這個問題,恐怕半天也講不完。

東西方文化,大家都感到有差別。為什麼講這個問題呢?要不講這個問題的話,我們下邊講我們拿來,究竟拿什麼東西呢?拿來,拿好的啦,是不是?我們好的東西要發揚,我們不足的地方要改正,要拿外國的好東西來。

當然要分清楚東西方優點何在?差別何在?關於這問題文章多得不得了。有一些我就不講了,我隻舉一個例子,就是李大釗同誌。李大釗講過東西方的差別,嚴複也講過差別。同誌們要看的話,可以看民盟中央出的一個刊物叫《群言》。《群言》就是大家來說話,是1986年第5期,上麵我寫了一篇短的文章,叫《交光互影的中外文化交流》,我在那裏引了嚴複他對中國跟西方究竟有什麼差別,在這裏我就不講了,可以看一看那篇文章。現在我講一講李大釗同誌。他講東西文明有根本不同之點,首先是根本不同,東洋文明主靜,西洋文明主動,一個動,一個靜,這是一點。東方是為自然的,西方是人為的;東方是安息的,西方是戰爭的;東方是消極的,西方是積極的;東方是依賴的,西方是獨立的;東方是苟安的,西方是突進的;東方是因襲的,西方是創造的;東方是保守的,西方是進步的;東方是直覺的,西方是理智的;東方是空想的,西方是體驗的;東方是藝術的,西方是科學的;東方是精神的,西方是物質的;東方是靈的,西方是肉的;東方是向天的,西方是立地的;東方是自然支配人間的,西方是人間征服自然的。